没过多久,春桃火急火燎的拉着大夫赶来。
大夫把着脉,指尖在崔江月腕间轻点,铜炉的暖香与药箱的气息交织,卢奂立在屏风外,衣摆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。
春桃攥着帕子的手都沁出汗来,见大夫捻着胡须笑而不语,几乎要跪下去求个准话。
“恭喜卢大人,卢夫人这是有喜了。”
话音未落,卢奂冲进来坐在榻上,颤抖着双手捧起崔江月的手,“夫人,你听到了吗?咱们有孩子了……”
崔江月望着他发红的眼眶,想起镜中崔江月被困在嫉妒里的孤苦岁月。
而如今,眼前人眼底的欢喜纯粹得能融化冬雪。
消息传开,卢府上下张灯结彩。
老嬷嬷们围着窃窃私语,从前议论 “未承妇德” 的声音,如今都化作了 “崔氏有福” 的赞叹。
而如今镜中倒影不再泛起涟漪,可她总觉得,另一个 “崔江月” 正透过月光,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切。
冬夜的更鼓声穿透窗纸,崔江月枕在卢奂臂弯里,听着他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心跳。
自从得知有孕,他便愈发小心翼翼,连翻身都要先将她轻轻揽住。
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恍惚间,她仿佛又看见镜中崔江月的虚影,只是这次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欣慰。
“怎么了?不舒服吗?” 卢奂的声音带着困意,却仍是醒着的,随时准备回应她的任何需求。
崔江月往他怀里蹭了蹭,“没有,只是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好。”
随着腹中胎儿日渐成长,崔江月时常能感受到细微的胎动。
每当这时,她便会叫来卢奂,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她隆起的小腹上,眉眼间尽是虔诚与期待。有时他会对着肚子轻声说话,说今日朝堂上的事,说他们未来要带着孩子去看的山河。
转眼到了临盆那日,卢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。
房内,崔江月疼得几近昏厥,却仍死死咬着牙不肯出声。她想起镜中崔江月那句 “请你替我把这些日子,都过成良辰”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。
“夫人!是位小公子!” 产婆的声音带着喜悦。
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长空,卢奂冲进房时,正看见崔江月虚弱地笑着,怀中抱着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。
他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,颤抖着伸手触碰孩子的小脸,眼眶瞬间红了,“像你,眉眼间都是温柔。”
崔江月望着怀中的孩子,忽然觉得在这里有了意义。
卢府处处洋溢着新生的喜悦,而铜镜里,再也没有出现过虚影。
小公子取名卢振,粉雕玉琢的模样,像个瓷娃娃。自打他出生,卢府的规矩仿佛都跟着变了。卢奂原本每日上朝前总要在儿子的小摇篮前多驻足半刻,才恋恋不舍地离开。
每日傍晚下值归来第一件事,便是洗手净面,迫不及待地从乳母怀中接过孩子。
有时候崔江月都有些嫉妒奶娃娃了。
到了卢振抓周那日,卢府热闹非凡。
案几上摆满了算盘、毛笔、玉佩、书卷等物件。
卢振摇摇晃晃地走过去,犹豫片刻,伸手抓住了毛笔。
卢奂和崔江月对视一眼,眼中满是欣慰与期待。卢奂更是笑得合不拢嘴,“看来我儿日后定是个文采斐然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