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过雕花木窗,魏劭盯着杯盏里摇晃的酒影,萧梧秋浅笑的模样在酒液中若隐若现。
“妹夫”二字如芒在背,他指节发白地攥紧酒杯,骨节泛出青白,仿佛要将这虚幻的称谓碾碎。
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远远观望,而是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,将她牢牢护在羽翼之下。
乔蛮望着窗外的天色,脑海中浮现萧梧秋与魏劭并肩交谈的画面,心口泛起酸涩。
“秋娘定是在意魏劭多些吧。”她喃喃自语,眼神变得坚定,只有尽快拓展势力势力,成为能与魏劭比肩的存在,或许才能有勇气站在萧梧秋面前,说出那些藏在心底的情愫 。
摇曳的烛火下,两人各怀心事,将隐晦爱意都化作了紧握的双拳与暗自下的决心。
萧梧秋似是没有看出二人的异常,朱唇轻启:“我有一事,想要同你们说!”
"何事?"魏劭和乔蛮异口同声的追问。魏劭喉结滚动,锦袍下的手指不自觉蜷缩。
萧梧秋微微一笑:"有些事需要去处理。"乔蛮抬眼时笑意温婉,望着萧梧秋的眼中却藏着不安:“很重要吗?”
沉香袅袅漫过案几,魏劭指尖摩挲着杯沿的裂纹,漫不经心道:"若是府上有人说了什么,你可以..."
尾音未落,眼底已翻涌着寒刃般的杀意,似要将一切潜在威胁绞碎。
萧梧秋慌忙摆手,腕间银铃轻响惊破凝滞的空气:"不是!是有些私事要处理,你们不必担心我,有信得过的人护送我的!"
乔蛮垂眸将碎发别至耳后,指尖微微颤抖,却仍维持着浅笑:"何时回来?过些日子便是祖母的大寿了..."
话音婉转如春水,却在"大寿"二字上刻意加重,仿佛要将萧梧秋的归期牢牢钉死在这个日期,"届时满堂宾客都盼着见秋娘,少了你,寿宴可要失色不少。"
自借住魏府以来,萧梧秋虽备受礼遇,却因徐老夫人缠绵病榻,始终未能正式拜见。
指尖无意识绞着裙裾上的金线,她望着案头的拜帖,声音带了几分涩意:“这……我定日夜兼程,无论如何也要在寿宴前赶回来!”
当萧梧秋郑重说出"定会在寿宴前归来"时,魏劭悬了许久的心才终于落地。他端起案上的茶盏,喉间紧绷的线条悄然松弛
乔蛮笑着取过案上的蜜饯匣子:"如此便好,秋娘路上若想吃什么,尽管差人知会,我让人备了送去。"看似随意的话语里,藏着生怕对方改变主意的忐忑。
“我用好了,你们慢用,我去收拾一下,就不必送了!”言罢,萧梧秋起身离开
残席上冷透的羹汤凝着白膜,萧梧秋离去后,魏劭盯着空荡的主位良久,忽然将青瓷盏重重搁在案上,盏底磕出闷响:“撤了吧。”
乔蛮捏着绢帕的手指微微发抖,强撑笑意应了声“好”,起身时却带翻了身旁的漆盘,脆响惊飞檐下栖雀。
夜色浸透窗纱,魏劭反复摩挲着衣服。隔壁乔蛮的厢房传来断断续续的翻书声,烛火明明灭灭直到五更。
卯时晨钟刚响,两人顶着青黑眼眶立在前院,魏劭喉结滚动着问管家:“马车可备好了?”
管家捧着书信上前时,乔蛮的指尖瞬间掐进掌心。“秋娘寅时三刻就走了......”
朔风卷着细雨扑打车厢,萧梧秋垂眸摩挲着袖口金线暗纹,马车碾过碎石的颠簸里,身后木箱相互碰撞发出沉闷声响。
她轻掀开一角车帘,只见赶车人裹着灰氅的背影挺得笔直,握缰绳的手骨节分明——可不就是之前绸缎庄的掌柜。
"何苦亲自来?"她的声音裹着暖意透过窗缝飘出。那人脊背微僵,马鞭在空中甩出脆响惊飞栖鸦,粗粝嗓音裹着风雪传来:"您是主子,属下岂敢假手他人?"
车轮碾过土发出吱呀声响,萧梧秋望着车窗外飞旋的枯叶,忽而轻笑出声:"说来也是奇,每每见你,总是会生出几分亲切之感。"
话音未落,车辕传来缰绳绷紧的轻响。掌柜握着缰绳的手猛地收紧,指节在雨水中泛出青白。
他的目光掠过雨幕中朦胧的远山,喉间滚动了两下才开口,声音被雨声浸得发闷:“许是……属下这把年纪,倒与主子家中长辈有些相似。”
话音落下,他突然用力甩响马鞭,惊得马匹嘶鸣一声,溅起的水花在泥地上砸出朵朵涟漪,而他低垂的眉眼,藏住了所有翻涌的情绪。
雨丝顺着车篷垂落成帘,萧梧秋指尖绕着湿透的绦穗,忽而转头问道:“这么久了,我还不知你的姓名?”
驾车的掌柜脊背微僵,马鞭在掌心碾过半圈才答:“沈念,我叫沈念。”
惊雷在云层中闷响,震得车辕微微发颤。萧梧秋望着他被雨雾洇湿的藏青斗篷,睫毛轻颤:“你也姓沈?”她忽然轻笑出声,声音混着雨声飘出车外,“那就难怪我同你有亲近之感了。”
沈念握缰绳的指节骤然发白,喉结艰难地滚动:“主子此言何意?”
“我那不见踪影的夫君,也姓沈……”萧梧秋的目光穿过雨幕,落在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上。
沈念喉头滚动,指节在缰绳上碾出深深的凹痕。雨势忽急,他抬手抹去脸上混着雨水的薄汗,沉声道:"主子莫要伤怀。"
车轮碾过积水,溅起的水花在暮色里碎成银雾,"山高水长,命数自有定数,相信你们一定会有重逢的那一日的。"
雨帘如幕,将天地染成一片朦胧。萧梧秋倚在车辕上,指尖轻触檐角垂落的雨珠,轻笑出声:“或许吧!”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滑落,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。
掌柜收紧缰绳,马车碾过积水发出哗哗声响。他转头看向车厢内的人,问道:“主子,我们现在去哪?”话音刚落,一声惊雷炸响,震得车窗微微发颤。
萧梧秋望着雨幕深处,眸光渐渐变得悠远而坚定,轻声道:“去博崖见见故人!”
说罢,她伸手将车帘完全放下,隔绝了外头的风雨。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寂静,唯有雨声愈发急促,似是要为这场奔赴奏响激昂的序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