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暗夜同行》1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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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第八章：陷阱与真相

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刺鼻得令人作呕。朱志鑫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，双手紧握成拳，指节发白。苏新皓已经进去三个小时了，医生出来过两次，说的都是"情况稳定但仍有危险"之类的套话。

口袋里的怀表沉甸甸的，像一块烧红的炭。朱志鑫环顾四周，确认无人注意后，悄悄取出它。表盖上的"Z.W. 1995"字样被血迹模糊，但依然可辨。他深吸一口气，用指甲撬开表盖。

怀表内部比想象的复杂，除了普通的计时机械，还有一个隐蔽的夹层。朱志鑫用随身小刀的尖端轻轻挑开，一片薄如蝉翼的微缩胶片滑了出来。

"有发现？"

朱志鑫猛地抬头，张泽禹不知何时站在面前，脸色仍然苍白，但比昨晚好多了。技术员手里拿着两杯咖啡，递给他一杯。

"还没看。"朱志鑫接过咖啡，将胶片对着光，勉强辨认出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，"需要专业设备。"

张泽禹点点头："技术科有显微扫描仪，但..."他犹豫了一下，"内务部还在调查你，直接去警局可能不是好主意。"

朱志鑫冷笑一声。是啊，他仍是头号嫌疑人，而真正的凶手在外面逍遥法外。他看了看手术室的门，苏新皓为他挡子弹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
"我公寓有设备。"张泽禹突然说，"自己组装的，不比警局的差。"

一小时后，朱志鑫坐在张泽禹凌乱不堪的公寓里，看着技术员将胶片放入自制的扫描装置。电脑屏幕上的图像逐渐清晰——是一份手写名单，标题为"清剿行动实际参与者及角色"。

名单上有七个名字，每个名字后面跟着简短的备注。朱志鑫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的名字："朱卫国(Z) - 负责外围警戒，未参与交火，事后收集证据。"

而最令人震惊的是最后一个名字："梁志伟(L) - 实际指挥，直接下令开火。与周大龙有秘密协议。"

"梁志伟？"张泽禹惊呼，"但他是...警界传奇啊！退休前拿过最高荣誉勋章！"

朱志鑫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梁志伟，照片上那个高个子警官，南山养老院里那个糊涂老人...如果这是真的，那么他们完全找错了方向。

"查一下梁志伟和周大龙的关系。"朱志鑫的声音异常冷静。

张泽禹快速敲击键盘，几分钟后，屏幕上显示出一份旧报纸的社会版块："慈善家梁志伟资助贫困学生"，配图是年轻的梁志伟和一个十几岁男孩的合影。男孩的脸被特意圈出来——下面的说明写着"受资助学生周大龙"。

"二十年前。"张泽禹倒吸一口冷气，"在清剿行动前很久，梁志伟就认识周大龙！"

朱志鑫的手机突然响起。未知号码，他按下接听键，同时示意张泽禹准备追踪。

"找到怀表里的惊喜了吗？"是方明睿的声音，带着戏谑，"梁志伟是个很好的替罪羊，不是吗？"

"你什么意思？"朱志鑫打开免提，让张泽禹也能听到。

"意思是，你们又被耍了。"方明睿轻笑，"梁志伟确实下令开火，但他只是棋子。真正的主谋...算了，不如亲眼看看？我在城北老水泥厂等你。一个人来，否则苏队长和张技术员的家人可能会出意外。"

电话挂断。张泽禹脸色煞白："他...他怎么知道我参与了？"

"他在监视我们。"朱志鑫握紧拳头，"可能从我们离开医院就开始了。"

"要通知警局吗？"

朱志鑫摇头："风险太大。方明睿显然在警局内部有人。"他看了看张泽禹的电脑，"能查一下老水泥厂的平面图吗？"

张泽禹迅速调出建筑图纸："很大，废弃多年。主要分三个区域——原料区、生产区和办公区。地下有管道系统，四通八达。"

"苏新皓那边..."

"我刚联系过医院，手术很成功，但还在昏迷中。"张泽禹推了推眼镜，"朱警官，这明显是个陷阱。"

"我知道。"朱志鑫站起身，"但如果我们不去，他只会找其他方式逼我们现身。"他顿了顿，"我需要你黑进医院的监控系统，确保苏新皓的安全。"

"然后呢？"

"然后..."朱志鑫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备用枪递给张泽禹，"保护好自己。如果两小时内我没消息，把这个交给赵局长。"他写下怀表密码和存放位置。

老水泥厂在城北工业区边缘，比17号仓库更加偏僻。朱志鑫这次没叫出租车，而是"借"了一辆路边未熄火的摩托车——车主正在便利店买东西，应该不会介意。

雨水已经停了，但路面仍然湿滑。朱志鑫的右腿在骑行过程中疼痛加剧，但他咬牙坚持。方明睿选择这个地方很有讲究——远离市区，易于设伏，也方便逃脱。

将摩托车停在距离水泥厂五百米处的树丛里，朱志鑫徒步接近。夕阳西沉，工厂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的骨架。他检查了一下配枪，子弹满仓，然后关掉手机——避免被追踪，也避免关键时刻被打扰。

正门锈迹斑斑，但锁是新换的。朱志鑫绕到东侧，找到一个破损的通风口，勉强能容一人通过。爬行时，腹部的伤口火辣辣地疼，但他顾不上这些。

通风管道通向原料区的上层平台。朱志鑫小心翼翼地推开格栅，窥视外面的情况。巨大的搅拌罐和传送带静止多年，覆盖着厚厚的灰尘。但最近有人来过——地面上有新鲜的脚印，通向中央控制室。

控制室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。朱志鑫悄无声息地靠近，从缝隙中窥视。里面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——

张极被绑在椅子上，头上套着黑布袋，双手反剪在身后。他旁边是一个视频直播设备，摄像头正对着空着的另一把椅子。墙上贴满了照片和文件，中央是一张放大的地图，标记着五个红点——已经发生的命案现场。

没有方明睿的踪影。这是个陷阱，但朱志鑫别无选择。他深吸一口气，踹开门冲了进去。

"警察！不许动！"

空无一人。只有张极在椅子上挣扎，发出闷哼。朱志鑫迅速关上门，检查房间各个角落确认没有埋伏，然后摘掉张极的头套。

"朱...警官..."张极的嘴唇干裂出血，"是...陷阱..."

朱志鑫割断绳索："方明睿在哪？"

"不...不是方明睿..."张极艰难地活动着手腕，"是...梁..."

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。子弹击碎了控制室的玻璃，擦着朱志鑫的耳朵飞过。他立刻扑倒张极，滚到掩体后面。

"朱志鑫警官！"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通过厂区广播系统响起，"出来谈谈吧！我保证不杀张警官...只要你配合。"

朱志鑫从窗口缝隙观察，只见中央空地上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——梁志伟，但与他养老院见到的那个糊涂老人判若两人。老人手持步枪，姿态如同年轻时的警察，哪有半点痴呆的样子？

"他...装病..."张极虚弱地说，"全...是演戏..."

朱志鑫的大脑飞速运转。梁志伟才是主谋？那方明睿呢？怀表里的名单又是什么意思？

"三十秒考虑！"梁志伟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厂区，"否则我开始射击！"

朱志鑫做了个快速决定："张极，能走吗？"

"勉强..."

"后门出去，找支援。"朱志鑫将备用弹匣塞给他，"我来拖住他。"

张极想反对，但看到朱志鑫的眼神后点了点头。朱志鑫等他移动到后门位置，然后高声喊道："梁警监！我们谈谈！"

他推开门，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走出。梁志伟站在二十米外，步枪稳稳地瞄准他的胸口。老人穿着旧式警服，勋章擦得锃亮，脸上的皱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刻。

"把枪丢掉。"梁志伟命令道。

朱志鑫慢慢弯腰，将手枪放在地上，但暗中计算着距离和可能的躲避路线。梁志伟不是普通老人，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老警察。

"为什么？"朱志鑫直视老人的眼睛，"为什么要杀那些人？为什么要伪装痴呆？"

梁志伟笑了，那笑容让朱志鑫想起方明睿："为了保护更重要的东西。至于伪装...养老院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，不是吗？"

"清剿行动那天发生了什么？"朱志鑫慢慢向前移动，"你认识周大龙，对不对？"

梁志伟的表情微微变化："周大龙是个忘恩负义的小混混。我资助他上学，他却成了黑帮头目。"他的枪口纹丝不动，"那天仓库里确实有人质，但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——周大龙和某位大人物的交易。"

"所以你就下令开火？杀了七个无辜的人？"

"为了更大的善。"梁志伟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，"那些人手里有能摧毁整个警队的证据！你以为我想杀人吗？那是必要的牺牲！"

朱志鑫注意到老人的手指在扳机上微微颤抖。情绪波动，好机会。他又向前一步："然后呢？你利用职权掩盖真相，让我父亲和其他人背黑锅？"

"你父亲！"梁志伟冷笑，"朱卫国那个固执的混蛋。他偷偷收集证据，威胁要举报。我别无选择。"

"你杀了他。"朱志鑫的声音低沉危险，"然后二十年后，又开始杀其他可能知道真相的人。"

"清理门户。"梁志伟纠正道，"李明华酒后说漏嘴，刘振国开始调查旧档案，王德海...他其实是无辜的，但他女儿在整理他的日记，太危险了。"他顿了顿，"至于杨志强和苏新皓...他们太像他们的父亲了，固执地追查真相。"

朱志鑫的血液沸腾，但他必须保持冷静。再向前两步，他就能扑过去了..."方明睿呢？他是你的帮凶？"

"方医生？"梁志伟露出古怪的笑容，"他是个有用的疯子，以为自己在为妹妹报仇。我只不过...引导了一下他的仇恨方向。"

所以方明睿也是被利用的。朱志鑫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仓库里方明睿给他看那段视频——视频里穿警服的人不是方明睿，而是梁志伟！方明睿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真相。

"最后一个问题。"朱志鑫又向前一步，现在距离足够近了，"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杀人？等了二十年？"

梁志伟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："因为那个该死的怀表又出现了！我找它找了二十年，突然有人在黑市悬赏。我必须确保所有可能知道内容的人都闭嘴！"

就在这一刻，朱志鑫动了。他以惊人的速度扑向梁志伟，抓住枪管向上抬。第二发子弹打向天空，惊起一群飞鸟。两人重重摔在地上，朱志鑫的右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，但他顾不上这些。

梁志伟虽然年老，但力量大得惊人。他一个翻身将朱志鑫压在身下，枪管抵住他的喉咙："跟你父亲一样找死！"

朱志鑫抓住老人手腕，拼命抵抗。氧气被切断，眼前开始发黑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一声枪响震彻厂区。

梁志伟的身体僵住了，胸口慢慢洇开一片鲜红。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，然后向后倒去。

朱志鑫翻身爬起，看到张极倚在控制室门框上，手中的枪还在冒烟。

"准头...退步了..."张极虚弱地笑了笑，然后瘫软下去。

朱志鑫冲过去扶住他，同时警惕地盯着梁志伟。老人躺在地上，呼吸越来越弱，但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。

"你...以为...结束了？"梁志伟断断续续地说，"太...天真...怀表...只是开始..."

"什么意思？"朱志鑫厉声问。

但梁志伟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点，最后的呼吸带着嘶哑的笑声："...市长...会感谢我的..."

然后他死了，带着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。朱志鑫检查张极的伤势——子弹擦过肋骨，失血不少但不致命。他简单包扎后，走向梁志伟的尸体，从内袋摸出一个小钥匙和一张折叠的纸条。

钥匙上标着"市银行-保险箱347"，纸条则是一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，像是密码。

"朱警官！"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
朱志鑫转身，看到苏新皓脸色苍白地站在厂区入口，一只手按着胸口的绷带，另一只手扶着张泽禹的肩膀。他身后是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。

"你怎么—"

"张泽禹...通知我..."苏新皓的声音虚弱但坚定，"别想...一个人...当英雄..."

朱志鑫想反驳，却突然感到一阵眩晕。右腿的伤口完全裂开了，鲜血已经浸透了整条裤腿。他踉跄了一下，被冲上来的苏新皓扶住。

"顽固的...混蛋..."苏新皓骂道，但手臂却稳稳地支撑着他。

医护人员迅速接管了现场。朱志鑫被抬上救护车前，将钥匙和纸条塞给苏新皓："银行...保险箱...梁志伟说的...市长..."

苏新皓点点头，握紧那些物品："休息...我来处理。"

救护车门关上的瞬间，朱志鑫看到苏新皓已经开始指挥现场勘查。这个固执的男人，明明自己刚做完手术，却还要坚持工作。

躺在救护车里，朱志鑫终于允许自己放松下来。梁志伟死了，但他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心头——"市长会感谢我的"。这是临终呓语，还是另一个阴谋的开端？

怀表、钥匙、密码...这些碎片背后隐藏着什么？而方明睿，他现在在哪里？是死是活？

救护车驶向医院，警灯在夜色中闪烁。朱志鑫闭上眼睛，父亲的脸浮现在黑暗中——那个在照片上微笑的年轻警察，那个至死坚持正义的男人。

无论前方还有什么阴谋，他都会查个水落石出。为了父亲，为了苏新皓，也为了自己作为警察的誓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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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