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乐公主拉着我往人群里走,路过许氏身边时,故意扬高了声音:“念鱼姐姐刚从庄子回来,许夫人怕是还不知道吧?当年念鱼姐姐母亲留下的那支翡翠步摇,可是先皇后都赞过的珍品呢。”
许氏脸上的笑容一僵,手里的酒盏晃了晃:“公主说笑了,不过是支旧簪子……”
“旧簪子?”安乐公主挑眉,视线扫过姜婳鬓边,“可我瞧着,二小姐头上那支,倒跟念鱼姐姐说的一模一样呢。”
周围的目光“唰”地一下全聚在姜婳头上。她慌忙想把步摇摘下来,手却抖得厉害,反倒把簪子弄掉在地上,“啪”的一声,原本就有的裂痕彻底断开,翠羽崩飞了一片。
姜婳“哇”地哭了出来:“我的步摇!”
许氏脸色铁青,强笑道:“不过是支仿品,婳儿喜欢,就随便戴戴的。”
“仿品?”我弯腰捡起断裂的步摇,指尖捏着那截带着母亲体温的簪身,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,“母亲临终前说,这簪子内侧刻着个‘念’字,是她嫁给父亲那年,外祖父特意找人刻的。许夫人说这是仿品,不如让大家瞧瞧?”
我举起簪子,借着殿内的烛火,那小小的“念”字清晰可见。
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。
“竟是真的!姜夫人怎么能把先夫人的遗物给二小姐戴?”
“难怪大小姐穿得这么素净,原来自己的东西被人占了去……”
许氏的脸白得像纸,父亲快步走过来,看见那支断簪,又看看我眼里的冷意,喉结动了动,竟说不出一句话。
姜婳哭着扑进父亲怀里:“父亲!我不知道这是姐姐的东西!是母亲给我的!”
“你胡说!”许氏厉声打断她,又转向众人,“是我糊涂,以为那是侯爷赏的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我冷冷开口,“一支簪子而已,断了便断了。只是许夫人,我母亲的嫁妆清单,父亲书房里该还存着吧?不如回去后,我们好好对对,看看还有多少‘仿品’,在二小姐那里?”
父亲猛地抬头看我,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。
安乐公主在一旁帮腔:“对啊,当年姜老夫人把先夫人的嫁妆看得比命还重,怎么能让这些东西流落在外?姜侯爷,这事你可得好好查查。”
父亲被众人看得坐立难安,只能硬着头皮道:“回去后,我自会清查。”
这场风波后,再没人敢小瞧我这个“从庄子回来的大小姐”。许氏和姜婳坐立难安,整场宴饮都如坐针毡。
散宴时,父亲走在我身边,第一次主动开口:“那支步摇……”
“不必解释。”我打断他,“我要的不是一句解释,是公道。”
回到侯府,父亲果然让人翻出了母亲的嫁妆清单。许氏站在一旁,手指绞着帕子,脸色惨白。姜婳缩在她身后,不敢抬头。
我一条条核对,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:“赤金嵌红宝的镯子,清单上有一对,现在在哪?”
“白玉观音的摆件,当年母亲日日供奉,怎么不见了?”
“还有那箱南朝的孤本,是外祖父送的,许夫人最好也说清楚去处。”
每问一句,许氏的脸就白一分。到最后,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:“侯爷,我错了!我只是……只是看着那些东西放着可惜,才让婳儿用了些……”
父亲看着满地被清点出来的“赃物”,又看看我,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愧疚:“念鱼,是父亲对不住你。”
“现在说这些,太晚了。”我看着他,“父亲若是真觉得对不住我,就该知道,当年把我送走的账,也该算了。”
许氏听到这话,哭得更凶了:“念鱼,你饶了我吧!我再也不敢了!”
我没看她,只盯着父亲:“4年前,晚娘说我推姜婳落水,证据呢?”
父亲张了张嘴,说不出话——当年他根本没要证据,只信了许氏母女的一面之词。
“既然没有证据,”我一字一顿道,“就该还我一个清白。”
父亲沉默了许久,最终对管家道:“把许氏禁足在佛堂,抄写经文百遍。姜婳……禁足院中,抄写家规,没我的命令,不许出来。”
许氏不敢置信地抬头:“侯爷!”
我转身往外走,琳芝连忙跟上。经过父亲身边时,他忽然拉住我的手:“念鱼,以后……回家住吧。”
我抽回手,指尖冰凉:“这里,从来就不是我的家。”
回到偏院,琳芝端来一碗热汤:“姑娘,都过去了。”
我看着窗外的月光,忽然笑了。是啊,都过去了。那些在庄子上受的苦,那些被抢走的东西,那些被践踏的尊严,都将一点点,回到它们该在的地方。
而我,姜念鱼,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在大厅里倔强站立,却无力反抗的小姑娘了。
夜风穿过庭院,带着一丝凉意,却也带着自由的气息。我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属于我的,我会全部拿回来。而那些伤害过我的人,也终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,付出代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