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侯府回来后,司寒宴就开始着手查我母亲的死因。
他没瞒着我,把查到的线索一条条摆在我面前:母亲当年并非病逝,而是产后虚弱时,被许氏在药里加了一味“寒草”,日积月累,拖垮了身子。那味药极隐蔽,混在补药里,寻常太医根本查不出来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他递给我一本泛黄的账册,“许氏当年买通了母亲身边的大丫鬟,让她偷偷换掉了药渣。这个丫鬟后来被许氏远嫁他乡,去年病死了,临死前把账册交给了她的女儿,辗转落到我手里。”
账册上的字迹歪歪扭扭,却清晰地记着“某月某日,收许氏银五十两,换药渣一次”。
我的手指抚过那些字,指尖冰凉,眼泪却流不出来了。原来母亲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“娘没事”,是强撑着的;原来她总说“药好苦”,是因为那根本不是救命的药。
“还有姜婳头上那支步摇,”司寒宴的声音沉了沉,“当年母亲的嫁妆里,有一箱前朝孤本,里面夹着许氏父亲贪赃枉法的证据。许氏为了灭口,才对母亲下了狠手,那箱孤本,早就被她烧了。”
我猛地抬头:“那步摇……”
“步摇是母亲特意留下的,里面是空的,夹层里藏着半张证据的残页。”司寒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盒,打开后,里面是片焦黑的纸,“老嬷嬷说,母亲临终前总摩挲这支步摇,说‘总有一天,会有人替我昭雪’。”
是母亲!她早就知道许氏的阴谋,却因为顾及父亲的颜面,没敢声张,只悄悄留下了证据。
“现在怎么办?”我的声音发颤。
“证据还不够。”司寒宴握住我的手,“许氏的父亲现在是户部尚书,势力不小,贸然动手,只会打草惊蛇。”
我看着他深邃的眼,忽然明白了:“你早就开始查了,对吗?”
他点了点头:“老嬷嬷当年就怀疑你母亲的死有蹊跷,让我务必查清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司寒宴一边处理王府事务,一边暗中收集证据。我没闲着,把母亲当年的陪嫁丫鬟一个个找回来——她们有的被许氏卖了,有的被赶回老家,我给她们银钱,让她们安心过日子,只问她们当年有没有见过什么异常。
其中一个叫春桃的丫鬟,哭着说:“姑娘,我当年在厨房帮忙,亲眼看见许氏让小厨房的姑姑给夫人的药里加东西,那姑姑后来被许氏以‘偷盗’的罪名打瘸了腿,扔出了侯府。”
是小厨房那个打了琳芝的姑姑!
我找到那个姑姑时,她正蹲在街角乞讨,腿是跛的,脸上布满了皱纹。看见我,她先是害怕,后来听我说要为母亲报仇,忽然就哭了:“夫人是好人啊……当年我被打,是夫人偷偷让人给我送了药……我对不起她!”
她告诉我们,许氏当年不仅害了我母亲,还买通了接生婆,在我出生时故意拖延,让我母亲伤了根本,再也不能生育——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地扶正,生下姜婳。
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。
司寒宴把证据整理好,呈给了陛下。陛下震怒,下旨彻查。
那天,侯府被禁军围了起来。许氏被带走时,头发散乱,嘴里不停地喊着“我没有”,却在看到春桃和那个跛腿姑姑时,瘫倒在地。
父亲站在一旁,面如死灰。他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想说什么,最终只低下了头。
姜婳被废去庶女身份,贬为庶民,赶出了侯府。她临走前,恶狠狠地瞪着我:“我不会放过你的!”
我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没有快意,只有一片平静。
母亲的牌位被请回了侯府正厅,父亲亲自为她上香,长跪不起。我站在牌位前,轻声说:“娘,都结束了。”
司寒宴站在我身后,轻轻握住我的手。阳光透过窗棂,落在母亲的牌位上,仿佛她在对我笑。
出侯府时,琳芝笑着说:“姑娘,您终于可以安心了。”
我抬头看司寒宴,他眼里的暖意像春日的阳光。
是啊,安心了。那些压在心头的恨,那些午夜梦回的泪,都随着许氏的倒台,烟消云散了。
回王府的路上,马车里很安静。司寒宴忽然说:“下个月,我们去北境看看吧。那里的春天,有漫山遍野的花。”
我笑着点头。
车窗外,阳光正好,风里带着花香。我知道,母亲在天上看着,一定很欣慰。她的女儿,不仅报了仇,还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。
这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