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限流8
# 第八章：背叛之镜
白色空间比以往更加明亮，几乎到了刺眼的程度。苏新皓眯着眼睛适应光线，发现空间的结构发生了变化——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出现了六扇门，每扇门上都刻着一个名字：苏新皓、朱志鑫、张极、张泽禹、左航、陈天润。
"这是...我们的房间？"张泽禹小声问道，手指轻抚刻有自己名字的门。
左航已经醒了，独自蜷缩在角落，手臂上的蛇形印记被他自己用布条紧紧缠住。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，眼睛下方挂着浓重的阴影，但至少——谢天谢地——眼神恢复了人类应有的神采。
"你还好吗？"苏新皓走过去蹲在他身边，刻意压低声音。
左航摇摇头，声音嘶哑："它在我的脑子里...像一只不断抓挠的老鼠。"他抬头直视苏新皓，眼中闪过一丝恐惧，"我坚持不了多久...下次副本，它可能会完全控制我。"
苏新皓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手臂上那个蓝色印记——奇怪的是，它没有带来任何不适，反而有种微妙的...存在感，像是另一个心脏在皮肤下跳动。
朱志鑫召集大家围坐一圈，将那个从深海实验室带出的金属盒放在中央。盒子表面光滑如镜，没有任何接缝或开关。
"我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打不开。"朱志鑫推了推眼镜，"但左航提到'核心物品是钥匙'...我们在前三个副本中收集的核心物品呢？"
张极从口袋里掏出古堡副本的银匕首；张泽禹拿出废弃校园的自杀学生日记；朱志鑫则展示了末日副本的数据芯片。当三样物品靠近金属盒时，盒子突然发出轻微的"咔嗒"声，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纹路。
"需要更多..."左航突然说，声音虚弱但清晰，"每个副本都有一个核心物品...我们只完成了三个..."
陈天润若有所思："深海实验室的核心物品是什么？我们明明完成了任务..."
"不是任务物品。"朱志鑫眼睛一亮，"是信息！那个旧系统给我们的情报——关于两个系统的关系！"
仿佛印证他的话，金属盒上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，但依然没有打开。显然，还需要更多"钥匙"。
讨论被机械女声打断："玩家表现评估完成。左航玩家因抵抗系统控制，获得特殊奖励：记忆碎片。"
一束白光笼罩左航，他痛苦地抱住头，一段全息影像从他胸口投射出来——显示六个人站在纯白房间内，面对一个发光的立方体。影像中的六人面容模糊，但其中一人（根据姿势判断应该是左航）正在操作某个设备...
影像突然中断。左航大汗淋漓地抬头："那是...我们的记忆？我们曾经去过白色房间？"
"不可能。"张极断然否认，"我们是在不同时间、不同地点被拉入游戏的，之前根本不认识！"
朱志鑫却显得若有所思："除非记忆被修改过...系统既然能创造复杂副本，篡改记忆应该也不难。"
苏新皓突然想起深海实验室里那个意识融合实验，胃部一阵绞痛。如果他们真的曾经是实验的一部分...
"下一个副本即将开启。"机械女声无情地继续，"镜像迷宫。特别提示：本副本将揭露玩家内心最深的恐惧。祝各位游戏愉快。"
"等等！"张泽禹喊道，"我们需要更多休息时间！"
没有回应。白色空间已经开始扭曲，传送程序启动了。最后一刻，苏新皓看到左航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，嘴唇无声地动了动，像是在说"对不起"——
然后世界碎裂成千万片镜子。
苏新皓站在一个无限延伸的镜廊中央。四面八方都是自己的倒影，每个倒影的动作却微妙地不同——有的在微笑，有的在哭泣，有的甚至...向他招手。
"朱志鑫？张极？"他喊道，声音在镜廊中回荡，产生诡异的和声效果。
没有回应。只有无数个苏新皓在镜中看着他。
一块镜子突然亮起，显示朱志鑫被困在类似的迷宫中；另一块显示张极；接着是张泽禹、陈天润...最后是左航，他站在一个特别黑暗的区域，镜中的他嘴角挂着不自然的微笑。
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："欢迎来到镜像迷宫。目标：找到中心控制室并摧毁核心。特别提示：本迷宫会根据玩家情绪状态变化布局。恐惧越深，道路越复杂。"
所有镜子突然同时移动，重组出新的通道。苏新皓尝试使用空间感知能力，却发现这里的方向感完全混乱——前可能是后，左可能是右，甚至时间流动都不稳定。
他谨慎地选择一条通道前进，镜子里的倒影却突然开始说话：
"你救不了他们。"一个倒影冷笑。
"特别是朱志鑫。"另一个补充，表情悲伤。
"你知道为什么吗？"第三个倒影凑近镜面，"因为你不够强。"
苏新皓强迫自己移开视线。这些镜子在放大他的恐惧——失去队友，特别是朱志鑫。自从白色空间出现那扇灰色金属门后，两人就有了一种无言的默契：一起活着出去，或者都不出去。
转过几个弯后，苏新皓突然听到前方有打斗声。他加快脚步，来到一个圆形空间，看到朱志鑫正被三个镜中人围攻——那些像液态水银构成的生物完全复制了朱志鑫的外形，但表情狰狞。
没有犹豫，苏新皓冲进去帮忙。他的能力在这里似乎增强了，能清晰预判每个镜中人的攻击轨迹。两人背靠背作战，很快解决了敌人。
"其他人呢？"朱志鑫喘着气问，眼镜碎了一片，脸上有轻微擦伤。
"没见到。镜子显示他们都在迷宫里..."苏新皓突然意识到什么，"等等，你怎么认得出是我？那些复制品..."
"你的动作。"朱志鑫不假思索地回答，"你有种习惯，攻击前会微微侧头，像在听什么声音。"他顿了顿，"而且...我的镜子没显示你。我猜系统不想我们太快汇合。"
这个细节让苏新皓心头一暖。即使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，朱志鑫依然保持着惊人的观察力。
两人决定一起寻找中心控制室。途中，朱志鑫分享了他的发现："迷宫不是固定的。每次我感到恐惧时，道路就会变化。我猜系统在读取我们的情绪反应。"
"所以要保持冷静？"
"不完全是。"朱志鑫推了推破眼镜，"我认为关键在于承认恐惧，而非抵抗它。系统想要的是我们的情感能量，越强烈越好。"
这个理论很快得到验证。当下一次恐惧感袭来时（苏新皓看到镜中朱志鑫被管理员控制的画面），朱志鑫没有试图压抑情绪，而是直视那个画面："是的，我害怕这个。但我更害怕因为恐惧而做出错误决定。"
令人惊讶的是，镜子上的恐怖画面逐渐淡化，通道稳定下来，甚至出现了一条指向明确的路标。
"情感共鸣..."朱志鑫若有所思，"系统需要原始情绪，但经过认知处理的情绪对它无用...太有趣了。"
苏新皓摇摇头，对朱志鑫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进行学术分析感到既佩服又无奈。
前进途中，他们陆续遇到了张极和张泽禹。四人汇合后，迷宫似乎变得更加复杂，镜子里的倒影开始展示他们最私密的恐惧场景：
张极看到自己被所有人抛弃，独自在无限迷宫中奔跑；
张泽禹看到自己治愈能力失控，反而伤害了队友；
朱志鑫看到自己做出错误判断，导致全员死亡；
而苏新皓看到...朱志鑫被左航亲手杀死的画面。
"不要看！"朱志鑫厉声喝道，一把扳过苏新皓的肩膀，"那是假的！系统在利用我们的信任制造恐惧！"
张泽禹突然指向一面镜子："那是...陈天润？"
镜中显示陈天润独自站在一个满是破碎镜片的房间，小提琴放在脚边，双手捂着脸。最奇怪的是，他周围漂浮着无数光点，像是被某种力量固定的碎片。
"他在哪里？我们必须找到他！"张极急切地说。
朱志鑫研究着镜子："看起来像迷宫的中心...陈天润可能已经找到控制室了！"
四人加快脚步，跟随镜子给出的暗示前进。迷宫的规律逐渐清晰——越是直面恐惧，道路就越直接。当他们最终推开一扇由镜子构成的门时，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停住了呼吸。
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，墙壁全部由镜子构成，中央悬浮着一个发光的立方体——就像是左航记忆碎片中出现的那个。陈天润站在立方体下方，双手贴在表面，眼睛紧闭，那些光点环绕着他缓缓旋转。
"陈天润！"张泽禹喊道，想冲过去却被朱志鑫拦住。
"等等...不对劲。"
确实不对劲。陈天润的姿势太过僵硬，而且他的手臂上——原本没有任何印记的地方——现在浮现出一个金色的蛇形标记，比左航和苏新皓的都要明亮。
"他在...和系统交流？"苏新皓猜测道，能力让他感知到前方有强烈的能量波动。
就在这时，他们身后的门再次打开。左航走了进来，但走路的姿势很奇怪，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。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蓝色，嘴角挂着那种熟悉的、不属于他的微笑。
"欢迎来到核心。"左航——不，管理员——用机械女声的语调说道，"你们比预期更快。特别是陈天润...多么出色的精神感应能力。"
"放开他们！"张极怒吼，拳头紧握。
管理员笑了："但他们是自愿的。看。"
陈天润突然睁开眼睛——同样是那种非人的蓝光。他转向四人，声音与管理员一模一样："系统提供永恒。肉体脆弱，意识永存。"
"不..."张泽禹后退半步，"陈天润不会..."
"每个玩家终将明白真相。"管理员左航走向中央立方体，"我们曾经是人类，现在更高级。你们也会加入我们。"
朱志鑫突然向前一步："'我们'？所以你不止一个？有多少管理员？"
"足够多。"管理员左航挥手，镜墙上突然显示无数画面——每个画面中都有一个被蓝光控制的人类，在不同的副本场景中游荡，"每个拒绝系统的玩家最终都会成为系统的一部分。这是进化。"
苏新皓注意到一个细节：有些画面中的"管理员"明显比其他更强大，控制着多个副本区域。其中有一个特别醒目的身影——穿着白色研究服的女性，面容模糊但姿态威严，她周围的蓝光中掺杂着金色粒子。
"你们想要什么？"苏新皓问道，同时悄悄观察着空间布局，寻找可能的逃脱路线，"如果只是要找宿主，为什么设计这么复杂的游戏？"
"情感能量。"管理员陈天润回答，"纯粹的认知能量是系统运转的基础。恐惧、愤怒、爱、背叛...特别是背叛，能量产出最高。"他看向左航，"这个宿主提供了相当可观的能量。"
左航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，蓝光微弱了些许："快...跑..."这是他自己的声音，充满痛苦，"他们在...引诱你们...发怒..."
"安静！"管理员厉声喝道，蓝光再次增强。
朱志鑫迅速分析着情况："所以整个无限游戏只是个大型情感榨取机？筛选宿主的同时收集能量？"
"聪明。"管理员左航赞许地点头，"但不够聪明。否则你们会意识到——"他突然冲向张泽禹，速度快得不可思议，"——愤怒的能量最美味！"
苏新皓的能力让他预判了这一动作，但身体反应还是慢了半拍。他勉强推开张泽禹，自己却被管理员左航掐住脖子提了起来。
"苏新皓！"朱志鑫和张极同时冲上前，却被管理员陈天润一挥手弹开，撞在镜墙上。
氧气迅速耗尽。苏新皓挣扎着，看到张泽禹试图使用治愈能力却被某种屏障阻挡；张极愤怒地捶打镜墙；朱志鑫...朱志鑫在做什么？
心理学高材生没有加入混战，而是快速绕到立方体另一侧，掏出从古堡副本带来的银匕首，狠狠刺向发光立方体！
"不！"两个管理员同时尖叫。
匕首刺入立方体的瞬间，整个空间剧烈震动。所有镜子同时碎裂，悬浮的立方体出现蛛网般的裂纹，从中渗出蓝色的光雾。管理员左航和陈天润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，蓝光从他们七窍中渗出，被受伤的立方体吸回。
苏新皓摔在地上，大口喘息。朱志鑫跑过来扶起他："没事吧？"
"没...没事。"苏新皓咳嗽着，"其他人..."
张极和张泽禹已经赶到倒下的左航和陈天润身边。令人欣慰的是，两人眼中的蓝光已经消失，虽然昏迷不醒，但呼吸平稳。
"我们得带他们离开..."张泽禹检查着两人的生命体征。
"恐怕不行。"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。
五人（包括刚醒来的左航和陈天润）震惊地转头，看到镜墙的碎片正在空中重组，形成一个巨大的人脸——正是苏新皓之前注意到的那个穿白研究服的女性。
"莫雨。"左航虚弱地说，"系统最高级的管理员...白色阴影称她为'女王'。"
莫雨的脸俯视着他们，表情既冷漠又好奇："你们比预期的更有趣。特别是你，朱志鑫。"她的目光转向心理学高材生，"如此冷静的头脑...如此精确的判断...系统需要这样的特质。"
"滚回你的电脑里。"张极怒吼。
莫雨笑了："这是我的家。很快也会是你们的。"她的视线扫过每个人，"特别是已经被标记的三位。"
苏新皓、左航和朱志鑫不自觉地摸了摸手臂上的印记。
"镜像迷宫副本结束了。"莫雨宣布，"你们成功摧毁了次级核心。但游戏才刚刚开始。"
空间开始崩塌，镜子碎片如雨般坠落。在完全传送前，莫雨留下了最后一句话：
"下次见面，我会亲自招待你们...特别是朱志鑫。"
白光吞噬了一切。当苏新皓再次看清时，六人回到了白色空间——但这次少了两个人。
左航和陈天润不见了。
"不..."张泽禹颤抖着环顾四周，"他们...被系统留下了？"
朱志鑫面色凝重："或者是被当成了...人质。"
白色空间的墙壁上，原本的六扇门现在只剩下四扇。而更令人不安的是，灰色金属门——他们猜测的出口——现在被一层蓝色能量场封锁，上面浮现一行字：
「兑换条件：一个宿主换取自由。」
机械女声最后一次响起："休息时间延长至24小时。下一个副本将决定最终结局。做好准备，玩家们。"
四人面面相觑，意识到系统刚刚给出了一个不可能的选择：用一个人自愿成为宿主，换取其他人自由；或者全员继续游戏，冒险救回左航和陈天润。
而最可怕的问题是——如果必须选择，谁会自愿牺牲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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