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尽夏至,苏云终于杀掉了偷袭车队的唐门头目。归山的途中晚上下了阵雨,两人躲在山洞中歇息。闪电劈开老松时,钟乳石滴落的水珠在篝火中炸裂,惊散石缝里栖息的盲眼蝙蝠。少女褪去湿衣的剪影投在青岩上,圆润的曲线随擦拭动作漾开涟漪,像极了龙泉潭底飘摇的水草。
暴雨初歇,燕翎猝然起身,玄色衣摆扫灭三簇火星:“我去拾柴。”山风裹着皂角香追进竹林,青年猛攥腰间配剑,直到掌心印出剑鞘的冰裂纹。
断崖下的野瀑轰鸣如雷。燕翎浸在寒潭里数到第九十九声心跳,却见苏云的中衣挂在转角山石上。月光穿透葛布,燕翎想起她今日烤火时的胸线比四年前后山看过的要圆润许多。指节抵着潭底青石重重碾过,疼痛混着某种隐秘的宣泄随水波漾开,惊散一尾银鱼。
第三次任务折在白露那日。唐门分舵的地下暗道形如巨蛛腹腔,青砖甬道布满蜂窝状暗器孔,孔中探出的淬毒铁蒺藜泛着幽蓝。当蓝色毒烟封死退路时,燕翎的青影剑正独斗着赤青蓝三名唐门长老。苏云突然旋身冲过来,后心空门大露。赤发长老见苏云露出破绽,急忙放开燕翎,暗器向苏云射出。少女回的剑招竟比唐门暗器更毒辣。只见她长剑侧档,旋身跳劈,直取赤发长老心脏。长老一命呜呼,胸前血喷三尺。燕翎突然挡在苏云身前,黑血溅上他的黑衣上的银纹。
"右三,巽位!" 苏云杀得兴起,剑尖点过渗水的砖缝,挑起暗藏的铁蒺藜网反罩向蓝衣长老。燕翎踏着她肩头腾空,剑锋勾断赶过来救援的青眉长老的喉头。
蓝衣长老见势不妙砍断悬顶的干斤闸。铁索崩断瞬间,少女竟用血肉之躯 撑起半寸生机。燕翎看着她额角鲜血淌成红绸,突然想起及笄礼那日柳闻莺簪上的珊瑚坠。
"东南角有鼠道,我闻见泥腥气。" 燕翎将染血的《童女延年膏》秘籍塞进他剑鞘。“我中了赤发长老的毒,你打不过他们。快走。”
子夜追兵逼近时,他们蜷在腐木洞里。苏云温热的鼻息拂过他喉结结痂的划痕,燕翎默诵《清心诀》到第三遍,突然被她按住腰间骤颤的肌肉。“有蛇。...蜈蚣。”他咬牙扯谎,剑柄抵住丹田灼痛。少女为探虚实贴得更近,发梢扫过他滚动的喉结。燕翎盯着石壁上纠缠的影,在石壁上草草画出明天到码头的路线。
黎明渡口的朽木栈道浸在血雾里,燕翎将苏云推上最后艘乌篷船时,追兵弩箭已钉穿船头渔网。少女反手拽他衣襟,两道身影跌进腥咸的货舱。飞刀钉入船板时,少女正伏在青年渗毒的胸膛画追兵方位图。指尖每道起伏都像在重绘龙泉瀑下的剑痕。某种陌生的悸动随着船身摇晃,一团烈火炙烧着两人身体连接处。青年突然扣住她腕子:"别动。" 某柄坚硬的短剑膈着苏云的小腹。少女怔怔看他喉结滚动,血珠滚落,在锁骨汇成小小水洼。青年眼睛映着江心破碎的红日,在她瞳孔刻下灼烫的纹路。
七日后,他们在苗疆竹楼暂歇。燕翎以酒止痛,夜夜醉卧檐角,看苏云就着月光擦拭伤口。少女中衣被药汁浸透,轮廓比后山的雾岚更惑人。当她在井边浣发时,青年捏碎三枚铁莲子投向水中。水花惊起夜鹭的瞬间,指腹重重碾过井栏青苔。
苏云抬头时,只看见竹影间翻飞的玄色衣角。她摸着尚存余温的井沿,将洗好的发带系上窗棂--那夜货舱里,这条发带曾缠住燕翎的剑穗。
终于逃回山上那晚,燕翎在《山河重剑谱》里夹了朵干枯的夜合欢。苏云在藏书阁清晨翻书时,花瓣正落在绘着双剑合璧的那页。窗外练剑的青年衣袂如鹤,剑尖却总有意无意指向她映在纸窗的剪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