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秋的风卷着枯叶扑打冷宫砖墙,宋怜蜷缩在霉斑遍布的角落,单薄的中衣破得漏出肌肤,鞭痕纵横交错如狰狞的蛇,在苍白的背上织成绝望的网。白皇后的鎏金鞭梢还沾着血珠,每一次扬起都带起破空的尖啸,混着她阴冷的笑:“当年你母妃抢本宫的恩宠,如今你便拿命来还!”
鞭梢第三次抽到肩头时,宋怜终于闷哼出声。喉间腥甜翻涌,他却死死咬着下唇——不能叫,不能让哥哥听见这绝望的声响。指甲深深抠进掌心,恍惚间又回到六岁那年,母亲被拖出景仁宫时也是这样的鞭声,一下下砸在他幼嫩的心上,砸出永远填不满的黑洞。
“够了!”木门被踹开的巨响惊飞檐下寒鸦。宋江的玄色大氅扫过满地枯叶,腰间佩剑尚未出鞘,却已震得白皇后后退半步。他看见宋怜蜷在血泊中的身影,瞳孔骤缩成针尖,喉间滚过压抑的怒吼:“谁准你动他?”
白皇后的鞭子“当啷”落地,却仍梗着脖子冷笑:“太子这是要干涉后宫责罚?难不成这野种……”话未说完,已被宋江掐住手腕,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:“再说一次,朕让你试试凌迟的滋味。”
宋怜听见“朕”这个字,猛然抬头。兄长眼中的杀意几乎将他吞没,却在触及他目光时骤然化作春水。宋江解下大氅裹住他,掌心贴着后颈细细摩挲,声音轻得像是哄幼兽:“疼吗?哥哥带你回家。”
冷宫的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,宋怜听见白皇后惊恐的尖叫。他伏在宋江肩头,闻着熟悉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,忽然想起昨夜兄长在灯下给他描红的模样——那时对方指尖也是这样温柔,却不想此刻正沾着别人的血。
“以后她若再敢碰你一根手指,”宋江的声音从胸腔传来,震得宋怜耳膜发颤,“我就拆了她的景仁宫,把鎏金鞭熔了给你打镯子。”他低头吻去少年眼角的泪,尝到咸涩的味道,“别怕,有我在。”
暮色漫过宫墙时,宋怜终于在东宫的暖阁里醒来。床榻边的药碗冒着热气,宋江正用银匙轻轻搅动,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的旧疤——那是十二岁时为护他被刺客划伤的。少年忽然伸手攥住对方手腕,将脸埋进温热的掌心:“哥,我疼……”
这声带着哭腔的示弱让宋江浑身一震。他反手握住宋怜的手,放在唇边轻轻一吻:“知道吗?你小时候怕打雷,总钻我被窝,攥着我的手说‘哥哥疼’。”他的拇指擦过少年眼角,“现在换我疼了,心疼。”
窗外忽然飘起初雪,落在暖阁的琉璃瓦上沙沙作响。宋怜望着兄长眼底的血丝,忽然觉得这漫天风雪都不再寒冷。原来最深的疼,从来不是鞭痕的灼烧,而是有人为你疼到发疯,却又只能将你轻轻拥入怀中,用体温慢慢捂化所有伤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