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渊心里五味杂陈,张了张口,终垂眸不语。
兵书战法怎敌得过帝王心术?
他少年时就为武国出生入死,兄长、恩师都埋骨北疆,他拼着重伤,杀退敌军,稳定了边陲。
叶琛即位之初,朝局动荡,他屡次征讨叛逆,新皇才坐稳了皇位。
本以为叶琛怕他功高震主,才不许激流勇退,不曾想竟为了当年的一个误会,恨他、辱他至此。
“哼,你一心想刺杀朕,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。朕福大命大,今天才能找你算账。”
叶琛的话自耳边砸来。
牧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淡声说:“陛下,我并没有刺杀你。”
“没有。如果不是你授意,刺客怎么会至今都抓不到,若不是有人相救,朕早就死了。”
他说到这里,冷硬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,昔日的景象在眼前浮现。
那日,叶琛半昏半醒间只见到了一抹虚影,替他荡开毒箭、兵刃,背起他突出重围。等叶琛醒来,那人却杳无音迹。
既然认准了牧渊是主谋,寻找恩公的事自然就着落在他的身上。
叶琛脸上流漏出少有的真诚,说:“这样的恩公,若是被朕找到,一定要好好地请到皇宫来,加官进爵,以报救命之恩。”
牧渊听了这些陈年旧事,剔透的黑眸沉静得像一湾深潭,只淡淡地点点头,“确该如此。”
叶琛面容一肃,声音转寒:“朕向来恩怨分明,有恩的报恩,有仇的嘛,自然也不会放过。”
他神情中透着难耐的侵占欲,最后几个字被恶意的加重放慢。
牧渊闻言瞳孔倏然一缩,苍白的脸上顷刻间退去了最后的血色,身体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。
上次被惨烈地羞辱、伤害后,那种感觉如剥骨抽筋,他宁愿死也不想再来一次。
叶琛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,嘴角浮起一丝彻骨的冷笑,“这就怕了,好戏还在后头呢?慢慢享受吧。”
他身子前倾,一把楸起牧渊的头发,迫使他抬头,视线紧紧锁死在对方身上。
牧渊闭了闭眼,脆弱的喉结在修长优美的脖颈上微微滚动。
两人近在咫尺,呼吸相容,彼此的眼睫都分毫毕现。
蓦地,仿佛有极小的电流在叶琛体内乱窜,带着一种莫名的快感和急迫,他焦渴难耐地舔了舔嘴唇。
却听牧渊忽然反问:“陛下,草民多年军功,竟换不来引刀一快?”
他不是邀功,只是退无可退之下,问出了心底的不甘?
每一个浴血的战士都应该得到尊重,而他呢?
青史上的赫赫战功,落下的满身伤病,却连痛快地一死都换不来?
他明明还很年轻,抬眸之际,眼里流泻出浓浓的悲愤,和与年龄不符的沧桑。
叶琛动作一顿,难堪之色在脸上一闪而过,“朕不是给你赏赐了吗,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做什么?”
赏赐?
呵,亲人的伤逝,健康的摧残,到头来却换来一盘冰冷的铜臭,和一杯散去武功的毒酒,真是讽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