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时竖眉瞪目，操着尖细的嗓子喝道：“你居然敢抗旨！还当自己是……”

他话语陡然滞住，正迎上了牧渊清寒的视线。

牧渊眉峰微簇,清雅超逸的眉宇间竟透出丝威仪，让太监心中一诧，不由自主地闭了嘴。

牧渊冷嗤道：“公公既见我救人，焉知我不能杀人？”

他幽黑的眼眸沁凉如水，周身都散发着不同往日的威严。

管束的太监一凛，对方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他惊悸不安。

毕竟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，惯会见风使舵，太监不再吭声，面色为难地任由人歇着。

见牧渊席地而坐，一手随意地搭在腿上，心中暗暗纳罕，宫中男宠为保持仪态优美，起坐都轻柔和缓，哪有像此人这样自毁形象，箕踞而坐的？

不过，眼前人自带飒沓洒脱之感，倒有种与众不同的英气。

牧渊垂眸喘息了会，自腰间解下玉佩，那玉佩晶莹剔透，在日光中闪着润泽的光芒。

仿佛一泓清泉，散发着清凉的气息。

“不会让你白担干系的。”他抬起消瘦见筋骨的手，倏然手腕一晃，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的微光，精准地落在太监手里。

太监愣了愣，他在宫中多年也没得到过这等好物件，旋即跪下来，连声道：“奴谢公子赏赐。”

身侧忽然传来了“啪啪”的拍手声，牧渊转头望去，见一人逆着天光走来，直到走到了近前才看清是叶珏。

叶珏笑吟吟地道：“好一个恩威并施啊。”

又冲着太监挥了挥手，太监躬身退了下去。

牧渊语气淡淡：“王爷怎么来了？”

“你在宫中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。”

他走近打量了一下牧渊，调侃道：“真把皇宫当营地啦？”

说着也撩袍与牧渊并肩席地坐了，压低声音说：“他分明是寻尽了机会收拾你，可你现在的身子如何禁得住？”

边说边作势要起身：“不如我去帮你搓开这烂鱼头。”

牧渊缓缓摇了摇头：“王爷既然知道，不让他解气如何了局？”

叶珏眉毛拧成一团，重重叹了口气：“老二真是过分，性子越发狂暴，滥杀无辜也就罢了，对你难道也要赶尽杀绝吗？

“只恨我无权无势，不能帮到你，眼睁睁看着你受苦？”

叶珏心里不是滋味，都怪他，若不是他当年鲁莽刺杀，叶琛也不会对牧渊有这么大的怨气。

牧渊凝眸遥望远处，不置可否地沉默着。

叶珏只得继续道：“父皇当时真是老糊涂了，竟然传位给他。”

他又叹了口气，感慨道：“难怪连你的师妹都怀疑他。”

牧渊面容冷肃，沉声说：“王爷，慎言。”

叶珏看他严肃的模样，当即讨好地笑了起来：“好好，瞧我这张嘴，见到你一高兴，就口无遮拦起来。

“不过，我倒是听说她辞掉了兵部的职位呢。”

牧渊听了并不惊讶，只淡淡地应了声。

叶珏觑眼睨着他半晌，猛然了悟：“你出宫去见她了，所以老二才找你的麻烦，是不是？”

牧渊垂眸，躲开了他的眼神。

叶珏又急又气，搓着手道：“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，以后岳彤的事交给我，你不要再管了。”

清濯的目光落在叶珏脸上，牧渊眼眸如琉璃般剔透，带着几分审视之意。

“我师门的事，不用外人插手。”

叶琛忘恩负义，谁知道叶珏靠不靠谱。

叶珏当年夺嫡不择手段，如今也并不安分，他不想岳彤卷入是非。

更何况，他自己的师妹，他会护不住？

叶珏有些失落，讪笑道：“我不过是关心你，你别多心。”

苍白的唇抿紧，牧渊不再回答，抬手捂住胸口，用力按了按。

肺腑中本就寒疼一片，刚刚忧思一起，疼痛更加叫嚣。

叶珏这才发现他右手食指缠着层层的绷带，似乎伤得不轻。

“你的手怎么了？又是他弄的，是不是？”

叶珏气得肩膀微微颤抖，“噌”地一下站起来，抬脚就往外走。

“等一等！”

牧渊忽觉无可奈何，无奈中又带着荒谬。

叶琛这些天的所作所为，让他羞辱难堪、自我厌弃到极点，如果不是为了查明当年的军需案，他早就不想苟活下去。

更何况，叶琛居然怀疑他和叶珏有私，这让他气愤之余，更觉荒诞。

叶珏若参与其中，只会激起叶琛更大的怒火。

“别拦着我。”叶珏气恼：“你能忍，我却忍不得。”

牧渊摇头：“你去了，事情只会变得更糟。”

叶珏一下子急了，恨声道：“你以前多果断的一个人，现在怎么积黏起来？我拼着这条命为你死了也值得！”

叶珏虽然精于算计，可维护他的心也是真的。

牧渊叹了口气：“陛下素来疑心，如果再怀疑你我勾连，岂会善罢甘休？王爷不如假作不知，我自有对策。”

他的声音很轻，明显中气不足，可意思却犀利透彻。

叶珏顿住脚步，阴沉着脸思忖了片刻，终于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。

目光不舍的在牧渊脸上流连，仍不放心：“唉，你一个人在宫中真是让人担心。”

见叶珏平了火气，牧渊精神骤然松懈下来，修长的手指虚握成拳，掩唇断断续续地咳着。

他越咳越厉害，瘦削单薄的脊背都咳得弯了下去，握拳的手不住颤抖。

忽觉手臂一紧，被叶珏温热有力的大手捞起，挎过自己肩头，焦急道：“地上凉，快起来。”

牧渊疼得“嘶”了一声，下意识地捂住膝盖，身子勉强靠在宫墙上，却再也站起不来。

叶珏一惊，赶紧蹲下身，挽起牧渊的裤腿。

牧渊本就元气大伤，今日事情又接踵而至，没有片刻停歇，撑到此刻已是强弩之末，实在分不出精神阻拦，由着对方施为。

膝头乌青一片，在白皙如瓷的肌肤上格外明显，叶珏一阵心疼，抬手轻轻帮他揉搓。

指腹下的肌肤沁凉细腻，如上等的丝绸，叶珏兴奋得心头狂跳，指尖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