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1 章：记忆迷宫

白色走廊的冷光刺得温妍眼球发胀。消毒水的气味黏在舌根，像含着一枚生锈的硬币。她数到第七个0923A荧光标记时，右肩突然撞上某种无形屏障，暗红色书房的幻影从天花板倾泻而下。

黄花梨木桌上的钢笔悬在五岁男孩口上方，墨水滴在他雪白的衬衫袖口洇开网状污迹。温妍按住自己突然渗血的左手，发现伤口形状与记忆中的钢笔尖完全吻合。

"商业决策不需要感情。"陆父的幻影在走廊拐角闪烁，每说一个字，书房里的钢笔就下压毫米疼痛是效率最好的老师。"

温妍踹翻走廊上的器械推。玻璃器皿碎裂的脆响中，书房里的陆沉舟突然抬头，黑曜石般的眼珠准确锁定了记忆夹层中的她。推车撞上墙壁的瞬间，男孩趁机抽回左手，钢笔尖在黄花梨桌面刮出刺耳的声响。

某种冰冷的触感顺着链接爬进温妍后颈。她转身时，成年陆舟的记忆碎片锋利的镜面划过视网膜——深夜的室里，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0923A实验档案边角，有张温十岁时的照片校服第二颗纽扣缺了一半。

"警告：三级记忆防火墙启动。"机械女声从走廊广播里渗出。妍眼前炸无数数据碎片，1973的数字残影在爆裂的代码间时隐时现。她扑向流窜的荧光，指尖刚触到冰冷的数据流，现实世界的监测仪就爆出蓝紫色电火花。

暗红书房突然扭曲成漩涡。温妍在意识坍缩的轰鸣中，看见幼年陆沉舟的口渗出血迹正与自己腕间新增的伤痕同步蔓延。某种超越痛觉的链接正在形成，她清晰尝到男孩舌尖铁锈味的血腥气，就像自己咬破的嘴唇。

"你不该看这个。"

成年陆沉舟的声音贴着耳后炸开。温妍的肩胛骨撞上数据洪流凝成的实体墙，对方扣住她手腕的力道让两人链接处的皮肤泛起诡异光。警报声突然变成尖锐的蜂鸣，迷宫的墙壁开始剥落，露出后面无穷无尽的培养舱阵列。

温妍的瞳孔骤然收缩。最近的那个培养舱里，漂浮着与陆母全息投影完全相同的淡蓝色光纹。舱体标签被刻意磨损，只能辨认出1973的后两位数字。链接彼端传来陆沉舟剧烈的情绪波动像海啸般冲垮了部分防火墙。

"0923A与1973号基因镜像率100%。"机械声突然插入，温妍锁骨胎记与培养舱液体同时亮起脉冲式光芒，"神经链接完成度99%。"

走廊照明切换成频闪的暗红色。温妍在剧烈头痛看见新的记忆碎片——二十陆沉舟站在基因检测仪前，屏幕上的匹配率数据被他用西装袖口反复擦拭，怎么也擦不掉92.3%的鲜红数字。

培养舱区的防爆门突然凸起变形。金属撕裂的尖啸声中，温妍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控制地伸向3样本舱。陆沉舟的禁锢立刻转为拉扯，两人相触的皮肤爆出细小的火花。

"放开！"温妍的声带震动着不属于自己的频率，"那是我母亲..."

记忆迷宫在这句话里彻底崩塌。妍坠入意识深渊的最后一秒，看见成年陆沉舟扑向1973号培养舱的残影，他的西装摆掠过操作台，碰倒了写着"终止清除计划"的电子签名板。

\[未完待续\]温妍的指尖突然传来灼般的剧痛。1973号培养舱的玻璃表面浮现出蛛网状裂纹，淡蓝色光纹顺着她的手臂血管向上蔓延，在锁骨处汇聚成与舱体标签相同的脉冲频率。陆沉舟的西装袖口擦过她脸颊时，妍闻到硝混着雪的气息——这是董事会上与人针锋相对后特有的味道。

"别看那些数字。"他手掌覆上她眼睛的力度比预期轻柔，但温妍已经看清了舱内漂浮物。那根本不是光纹，而是由数百万个纳米机器人组成的类神经网络，正模仿着陆母临终前的脑电波频率。

机械女突然卡顿成电流杂音。走廊两侧的培养舱接连亮起，每个舱体都映照出温妍与陆沉舟不同年龄段的影像。0923A标记在他们脚下延展成发光的锁链，将两人踝缠绕出同步的淤青。温妍突然意识到，这些培养舱是记忆锚点，而他们正站在某个庞大实验场的核心区域。

陆沉舟突然将她推向右侧。一根断裂的金属擦着他太阳穴飞过，在墙上凿出冒着焦烟的孔洞。温的视网膜残留着刚才的画面——二十三个培养舱的投影同时显示着同个日期：她十岁生日那天，陆沉舟在实验室监控屏前攥碎了咖啡杯。

"你早就认识。"温妍这句话不是疑问句。她齿间还残留着童年陆沉舟的血腥味，这让她看清了对方领带夹上微型装置的真相：那不是公司监控器，而是神经链接稳定器。

防爆门彻底坍塌的轰鸣中，陆沉舟的嘴唇几乎贴上她耳垂："跑起来的时候别看脚下。"他声音里温妍从未听过的紧绷，"那些数字会吃人。"

他们冲进培养舱阵列的瞬间，温妍后颈胎记突然灼痛。092A和1973的编号在空气中碰撞出实体化的数据流，组成一扇不断自我拆解的门。她伸手去漂浮的碎片时，陆沉舟突然闷哼一声他西装后背渗出三道血痕，与温妍童年遭遇车祸时的伤痕完全一致。

"现在你明白了。"陆沉舟拽着她撞向那扇门，身后传来培养舱接连爆裂的声响。温妍在失重感握紧他的手，两人相触的皮肤浮现出DNA链状的微光。最后爆裂的是1973号舱体，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成陆母最后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