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无师自来熟拿出冰箱里的冰镇陈年老酒,环顾四周。
“看来沈道长家底颇丰啊。”
他指了指窗外。
“这几栋楼,都是你的?”
沈峤皱眉。
“我不记得……”
“巧了。”
晏无师仰头灌了一口啤酒。
“我的地址每次都不一样,教务处写的是‘详见沈峤家隔壁’。”
他嗤笑。
“结果隔壁根本没人。”
沈峤无奈。
“那你先住这里。”
“哦?”
晏无师忽然凑近,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气。
“沈学委,这是邀请?”
晏无师把啤酒罐搁在茶几上,金属底在玻璃面磕出清脆的响。
他踱到落地窗前,手指划过窗框上薄薄的灰。
“你这儿多久没住人了?”
沈峤正把书包挂上门后挂钩,闻言顿了顿。
“高三开学后就没回来过。”
“怪不得。”
晏无师用脚尖点了点地板。
“灰厚得能写字。”
沈峤没接话,径直走向里屋。
晏无师听见衣柜滑门被拉开的声音,接着是衣架相碰的轻响。他拎着啤酒跟过去,倚在门框上看沈峤收拾。
主卧的衣柜里空了大半,只有两套睡衣规整地挂着。
沈峤正把校服外套往衣架上套,晏无师突然伸手,从另一侧扯出件深紫色睡衣。
“这料子不错。”
他拇指摩挲过布料。
“我穿应该合身。”
沈峤头也不抬。
“本来就是你的。”
晏无师挑眉。
“这么确定?”
“标签上有名字。”
沈峤指了指衣领内侧。
晏无师翻出来看,果然有歪歪扭扭的“晏无师”三个小字,像是谁用家用绣线随手缝的。
书桌抽屉半开着,露出里面叠放的两套校服。
晏无师用膝盖顶开抽屉,拎起最上面那件。胸口的校牌别针有些锈了,但“天地一中 晏无师”的字样还很清楚。
“教务处要是知道我住这儿,”
他把校服甩到肩上。
“能把档案室掀了。”
沈峤终于抬头看他。
“为什么?”
“他们给我填了三年假地址。”
晏无师笑得露出虎牙。
“结果真住这儿了。”
夜色渐深,沈峤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零星的灯火。晚风拂过脸颊时,他突然有种恍惚的错觉。
仿佛身后不是摆满教辅资料的现代公寓,而是玄都山那间简易亲切的竹林木屋。
“发什么呆?”
晏无师拎着两罐啤酒走过来,冰凉的铝罐贴在他侧脸。
“在想我们那十年?”
沈峤接过啤酒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拉环。
“那时候你总嫌山泉煮的茶太淡。”
“现在也是。”
晏无师仰头灌了口酒,喉结在月光下滚动出锋利的弧度。
“不过比学校饮水机里的漂白粉味儿强。”
远处传来模糊的汽车鸣笛声,两人同时沉默下来。沈峤忽然发现,当年隐居时晏无师练功划破的竹帘,和此刻阳台上被夜风吹得翻飞的校服衬衫,在记忆里竟重叠成相似的弧度。
“高考……”
沈峤顿了顿。
“我们要怎么办?”
晏无师转着啤酒罐的手突然停住,易拉罐表面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两人之间的地砖上,洇开深色的圆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