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

初次见面时，塞巴斯蒂安嘴上就叼着烟，矿井的河道旁，他缓缓吐出一口散烟，烟雾模糊了他大半的脸，夜空下我怔怔看着那双紫眸。

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颜色，似是矿井里的紫水晶。

最开始的日子，紫水晶是我较容易获得的矿物了，二十五层之下的对我来说还是太困难，稍有不慎一日的辛苦便会功亏一篑。

我总在固定的时间离开矿井，塞巴斯蒂安总在河道旁抽烟，烟雾里那张脸总看的不真切。

日日的偶遇，我开始对他上心起来，我用一瓶瓶可乐撬开山姆的嘴，让他告诉我塞巴斯蒂安喜欢什么东西。

他终于说出塞巴斯喜欢泪晶、紫水晶、蛋糕、石英、生鱼片…

我忽然下定决心想要每天送他一颗泪晶。

他像是会流很多次泪的人，每滴泪在我眼里都弥足珍贵。

如若把泪换成一颗颗璀璨的泪晶，那心情许是会不一样吧？

我一连一星期都在努力下矿，四十层反复跑，就为了冰层里闪着光的泪晶。

终于达到自己的目标——99颗泪晶。

我这日起了个大早，想到亲手递上泪晶时他的反应，我的心就雀跃起来。

离家前，我最后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后带着笑离开了。

今日是周四，我后他一步掐着点走到轨道附近。

塞巴斯蒂安靠在警示牌下口中吐出烟，胸膛随着呼吸的动作起伏，发丝都动了动。

他一语不发，我心里庆幸他没注意到我。

我站在告示旁踢着小石子，石子带着地上的沙土滚出一条轨迹。

巨大的喷气声涌入我们的耳畔，我抬头朝轨道看去，塞巴斯蒂安也偏了偏头。

我们同时去看轨道，听着鸣笛和喷气声脑中幻想着火车驶来的场景。

它在鹈鹕镇停留几秒钟，我们用着短暂的几秒看着它，满载货物的列车时而落下一些材料。

行驶速度有些快，带起一阵风让我们的发丝一同被吹起，我捂着自己的脸，唯恐尘土吹进眼眶。

塞巴斯蒂安手中烟飘起的轨迹也被带动，几缕烟尘随着火车驶向远方。

山的那边是什么呢？

在祖祖城还能听见火车的声音吗？

鹈鹕镇的前头又是什么呢？

掌心里的泪晶都要被我攥出汗，我垂眉看着塞巴斯蒂安的鞋子一言不发，那双鞋子的主人却掐灭烟朝我走来。

“尘土没有吹进你的眼睛吧？”他问我。

“没有。”我抬头轻声回应。

“那就好。”

我本以为他说完就会离开，他却站在我身侧踢起石子，如同我方才的模样。

“我…有东西想给你。”我紧张地说。

“嗯？”他撇过头来看我，半弯着腰的他露出一边锁骨，那件卫衣似乎也不是捂得很紧。

我摊开掌心给他看手里的泪晶，我的掌心轻微颤动着。

他直起身子看着那颗泪晶，我不敢看他的神色，像在害怕山姆对我说了假话。

塞巴斯蒂安伸出手拿过那颗泪晶，露出一抹浅笑说：“谢谢你，我很喜欢这个。”

那头一回见的笑容令我不知所措，心底第一想法竟是逃跑，一眼也不敢看身后的塞巴斯蒂安。

夜里，脑海中还是他被烟雾缭绕的半张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