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租屋

「塞巴斯蒂安，你在南部的公寓里流泪时，会想起和我在出租屋里谈天说地的时候吗？」

十二月初我们彻底分道扬镳，我庆幸生日成为最后的回忆，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，我们共同点亮蜡烛，庆祝我们之间最后一个生日。

我们生日靠得近，为了省钱这几年我们总一块过生日，省出的那一份以备不时之需。

而今年，我们买了两个蛋糕，塞巴斯蒂安选他最喜欢的口味，我选我爱吃的口味。好像自从那个蛋糕开始，喻示着我们的关系一点点分裂，具体的形容便是陆地分裂，他飘向美洲，而我走向欧洲。

道不同，不相为谋。

我想不到这句话有一天可以用在我们身上，曾经为了同一个梦想，同一个未来走到一起的我们居然有朝一日也分开了。

没有撕破脸皮的争吵，没有歇斯底里的咒骂，也没有砸碎家具的架，像被切开的蛋糕一样，我们也被一同分开。

五年前的初夏，我们第一次来到祖祖城。

怀揣着创业梦，以及成功梦，不知死活的来到大城市，脸上还带着没被社会鞭打的稚嫩模样。

头个星期，没有住处的我们只得住在便宜旅馆，老板脸上挂着不耐烦的神情，两只眼紧紧盯着屏幕，举着手紧张地和我们说等会儿。

我们局促地站在原地不敢动，看看老板又看看对方，塞巴斯蒂安微蹙着眉，即将出声打断老板，此时电脑里发出提示音老板气愤地摔了一下鼠标，终于注意到站了十分钟的我们。

“你们要住店是吗？”他斜眼问。

“是的。”

“跟我来吧。”他拿了串钥匙站起身，朝楼梯口走去。

我们提着两袋行李跟着他走，他带着我们去了尽头的房间，黑漆漆的，连灯都照不亮。

许是老板猜出我们不会满意，抢先一步开了口。

“只有这间了。”他边开门边说。

我们只得嗯一声，走进房间。

里头也是同走廊一样昏暗，青天白日，艳阳高照，它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冷，也带着刺鼻的霉味。

好在这间房便宜，以及我们就住一个星期，不然肯定当场同他翻脸走人。

一个星期内，我们四处找中介看房，看了无数间最后锁定了一间二楼的房子。

采光其实不是很好，中介像会读心术，猜出我们兜里只有三瓜两枣，他也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，一路上没少明里暗里告诉我们——点到为止，不要挑三拣四。

我们装聋作哑，虽最后仍没有好房子。

我们住在采光不好的租屋里，缴着便宜租金，日子过得紧巴巴，躺在床上我们有一秒钟庆幸我们只是小青年，而非一家三口。

这房子不止采光的缺点，在看不见的地方它墙皮裂开，变得和酥饼一样脆，轻轻一戳就落下白色的碎屑。

雨天时，雨水还会从窗户流进来，我们只得狼狈的守着窗户。雷雨天，我们要喊着说话，雷轻松便盖过我们的声音，雨水乱飞流过我们的脸颊，我伸出舌头轻舔，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我的泪。

温热的感触流过脸庞，雷划破天，把天分成两半，好多次我们都恍惚的以为到了世界末日，接着我就会对塞巴斯蒂安喊：“我们要不要抱一下啊，如果真是世界末日呢？”

他就会放弃守着窗子，跑过来抱我。

他侧脸是温热的带着些水渍，我们额前的发丝贴在脸上，我更加憋不住泪水，它夺眶而出滴在塞巴斯蒂安的衣服上，他搂我搂得更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