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”
人生令人遗憾的事情太多，就像那东逝的江水，不休不止，永无尽头。
古槐下的尘土被马蹄扬起，魏渠突然拦住魏劭的马缰，脸上堆满惊慌："主公！女君说马车憋闷，非要去林子里散心！"
魏劭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："可有护卫？"
"魏梁和魏朵守着呢！"见主公神色未变，魏渠急得直跺脚，"可都去了半个时辰，还没回来！"
止禾倚在魏枭身侧，看着魏渠挤眉弄眼的模样，轻声调侃："魏水这张嘴，能把黑的说成白的。"魏枭唇角微扬，手腕处的衣角蹭过她手背，无声应和。
这时魏梁匆匆跑来，腰间玉佩晃得厉害："女君要水，问取溪水还是露水？"
"荒唐！"魏渠跳脚打断，"荒郊野岭怎可留女君孤身！万一有野兽......"他故意拖长尾音，眼角余光瞥见止禾憋笑的模样，冲魏梁使了个眼色。
止禾适时上前："堂兄，不如去看看堂嫂？"
魏劭终于颔首。一行人策马疾驰，却见魏朵孤零零立在岔路口，手里还攥着根草茎。
"女君呢？！"魏渠率先惊呼。
魏朵挠着沾了泥的耳朵："不是跟你们走了吗？"
魏枭上前敲了敲弟弟的脑袋："耳朵该洗了。"话音未落，魏劭已策马冲向密林深处。马蹄踏碎枯叶的声响中，小乔俯身查看地上脚印的身影逐渐清晰。
"当心！"魏劭长臂一捞，将她带进怀中。小乔尚未来得及反应，便听见夫君沉声道："把这些人拿下！"
"且慢！"止禾翻身下马，目光扫过流民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，"他们不似土匪。"
小乔红着脸从魏劭怀中挣出，解释道："这些流民在林中迷路了。他们从砚州来，因水源争斗举族迁徙......"
为首的老者颤抖着递上木牌，上面刻着残破的姓氏图腾。"去良崖、焉州都被驱赶，"他声音哽咽，"实在走不动了，想在此地搭茅草屋过冬。"
魏劭摩挲着木牌上的裂痕，望向小乔。她会意开口："此处土质疏松，不宜久居。"
"我知一处地方。"魏劭勒紧缰绳，目光扫过流民希冀的脸庞，"东临磐邑，西接辛都，永宁渠通水后可开荒。但需遵守巍国律法，方能在此安身。"
老者扑通跪地，身后众人纷纷叩首。小乔指着魏劭道："这位便是巍侯。先随我们回营帐，明日再做安排。"暮色渐浓，流民们相互搀扶着起身，队伍末尾孩童的啼哭，混着林间归鸟的啼鸣，在荒野上空久久回荡。
暮色浸透牛皮帐篷，止禾卸下发间银铃，指尖抚过被夜风揉乱的鬓发。帐外传来细碎脚步声，她头也不抬："进来吧。"
魏枭掀开布帘，玄甲上还沾着林间的草屑。他将一个裹着兽皮的包袱放在案上，声音带着夜色的凉意："烤了些野兔，还热着。"
止禾望着包袱上凝结的水珠，唇角泛起笑意："今日魏水的戏码，倒是愈发精彩。"她取出帕子替他擦拭额角，指尖触到他耳尖的温度，"不过，你帮着他们哄堂兄，就不怕被拆穿？"
魏枭反手握住她的手，掌心的薄茧蹭过她手腕："他心思都在女君身上。"帐中火把噼啪作响，映得他眼底的温柔愈发清晰，"倒是你，在马车里同女君说了什么？"
止禾倚进他怀里，闻着熟悉的硝烟与松木香："小桃说，你今日耳朵红得像果子。"她话音未落，便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一僵，忍不住轻笑出声，"原来堂堂将军，也会害羞。"
魏枭低头声音带着几分懊恼："就会打趣我。"帐外突然传来魏渠的笑闹声，惊得两人迅速分开。止禾正整理衣襟，却见魏枭突然从怀中掏出个布包，展开是枚精巧的银蝴蝶发簪。
"看你喜欢女君那支......"他耳尖又泛起薄红，别开脸不看她，"路过市集时，顺手买的。"
止禾指尖抚过蝶翼上的纹路，想起白日里魏枭默默跟在她身后，时不时抬手替她挡住树枝的模样。她踮脚将发簪别进他鬓角，笑意漫出眼底："明日给我戴上？"
魏枭喉结滚动，最终只是轻轻将她拢进怀里。帐篷外，夜风吹过营地，带着远处流民篝火的暖意，将这份未说出口的温柔，酿成了夜色里最动人的歌谣。
啊啊啊啊啊啊啊，谈恋爱后的止禾不是那个英姿飒爽的女郎了，成小女人了
斜阳将魏劭与小乔的剪影镀上金边，两人立在山丘上低声交谈，小乔手中的野雏菊被风掀起细瓣。马车旁，魏渠用刀柄戳了戳魏梁："赌一坛酒，主公这会儿准在说水渠！"
"我押是在商量安置流民！"魏朵晃着折扇接话，目光却瞥向止禾与魏枭交叠的影子。止禾环臂轻笑，白黄相间的劲装衬得眉眼愈发明艳
"我押两人在谈情说爱！"魏梁摇着魏朵的折扇凑热闹，惹得止禾轻笑出声。她白黄相间的劲装随风轻摆，目光掠过魏枭紧绷的侧脸，调侃道："魏将军觉得呢？"
魏枭喉结动了动，还未答话，便听见魏劭的声音传来："魏渠、魏梁、魏枭！带些人去找木材石料！"三人齐声应命
魏枭却顿了顿，抬眸望向止禾。
在她点头示意后才迈步离去。
待魏朵领命疾驰而去，小桃望着山丘上相视而笑的两人，轻叹道："从前总觉得女君像困在笼中的燕......"
魏止禾"如今可是有人拆了笼子，还种满了花."
止禾眨眨眼，突然伸手戳了戳小桃泛红的脸颊，"倒是某人，什么时候让魏梁也种片桃林？"
小桃惊呼一声躲到小枣身后，发间银饰叮当作响："女郎又打趣我！"她佯怒的模样惹得众人发笑，远处传来伐木的声响，混着小乔清脆的笑声，将这方天地染成蜜糖般的暖色。
牛皮帐里烛火摇曳，止禾垂眸翻动书页，指尖偶尔在泛黄的纸页上停顿批注。小枣跪坐在毡垫上，正往铜炉里添安神香，青烟袅袅间，小桃托着腮凑过来，"这天黑得跟墨汁似的”望着帐外浓稠如墨的夜空叹气："她咬着下唇，"男君还说要跟着女君观星，这下星星影子都瞧不见，待会儿又要惹女君生气......"
"放宽心。"小枣往铜炉里添了块安神香，青烟袅袅升起，"女君聪慧，定有法子。倒是你，总替别人操心。"她转头看向案前专注读书的身影，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，"瞧瞧魏姝整日不是研习兵书，就是跟着勘察水渠，哪像你这般毛毛躁躁。"
小桃吐了吐舌头，凑到好友身边压低声音："我哪能跟女郎比？上次识破杨奉大人的'忘书计'，连女君都夸她心思通透！"她掰着手指细数，"还有之前魏姝拿剑抵挡箭雨…那英姿飒爽…！”
小桃立刻来了精神，往好友身边蹭了蹭："你没瞧见女郎舞剑的模样，剑光霍霍像流萤绕身"她压低声音，"还有她绣给......"
"就你话多。"小枣笑着戳她额头，目光却追随止禾翻动书页的手，"且不说武艺谋略，单是那份进退有度的洒脱，我便除了女君外从未在别家女郎身上见过。那日议事厅里，她当着满座将领分析敌情，言辞犀利得连老将都挑不出错处......"
话音未落，帐外忽然传来更夫梆子声。止禾合上书卷，起身整理案几上散落的羊皮卷。小桃望着她束发的银簪在烛光下流转的微光，忽然轻声道："若我能有魏姝一半的风采......"
"你呀，先把飞针走线的功夫练好了。"小枣打趣着，却也认真道，"不过跟着女郎久了，耳濡目染总会学到些。"她望着帐外跳动的篝火，"就像女君常说的，女子不该困在绣楼里，总要去天地间闯一闯才好。"
止禾将最后一卷图册收好，转身时听见两人的对话，唇角不自觉扬起。夜风掀起帐帘一角，卷进远处此起彼伏的谈笑声，却都不及帐内这方天地的暖意，将夜色酿得愈发温柔。
博崖城的暮色裹着海风漫进窗棂，大乔指尖抚过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，烛火将两人的影子叠在斑驳的墙上。卸下披风，望着女儿眉眼间舒展的笑意，喉头忽然发紧："比彘待你......"
"极好的。"大乔急忙接过话头，腕间银镯轻响，"他记得我怕冷，每日让人在屋里添三回炭；知道我惦记家乡，特意请了蜀地厨子做醪糟汤圆......"话音未落，泪水已坠在衣襟上。
母亲伸手替她拭泪，粗粝的指腹蹭过女儿泛红的眼角。这些年隔着山海的牵挂，此刻都化作喉头哽咽的叹息。"见你安好，我便......"她别过脸去，却被大乔搂住腰身。
"好不容易来一趟，"大乔将脸埋进母亲肩头，发间茉莉香混着熟悉的皂角味，"就在博崖过岁旦吧。"窗外忽然传来孩童追逐声，惊起檐下归巢的海鸟。
母亲望着女儿泛红的眼眶，终是点头。海风卷起纱帘，烛火明明灭灭间，两代人的泪光里，流转着比山海更绵长的牵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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