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“已识乾坤大, 犹怜草木青 .”
更声渐远,寝房内的烛火终于化作灰烬。地龙烧得正旺,将锦帐内的温度烘得恰到好处。止禾蜷缩在魏枭怀里,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他心口的旧疤,昨夜激烈过后的倦意仍未消散。魏枭的呼吸均匀而绵长,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发顶,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。
"在想什么?"他突然开口,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沙哑。止禾抬头,正撞见他含笑的眼眸,晨光透过窗纸的缝隙漏进来,在他眼底碎成点点金芒。"没什么,"她将脸埋进他颈窝,"只是觉得...这样真好。"
魏枭低笑出声,手臂收紧将她圈得更紧,翻身将她笼罩在阴影里。垂落的发丝拂过她脸颊,痒痒的,止禾忍不住轻笑,伸手去推他:"别闹,肚子饿了。"
"这就叫人传膳。"他却不肯松手,低头咬住她耳垂,含糊道,"不过在此之前..."话音未落,帐外突然传来棠梨怯生生的声音:"郎君、女郎,女君送了新做的枣泥酥,问可要现在送来?"
止禾浑身紧绷,慌忙去推魏枭,却换来他更肆意的笑声。"送来吧。"他对着帐外扬声,目光却始终锁在止禾泛红的脸上,"再备两盏牛乳茶,夫人要用。"帐外传来棠梨掩着嘴的轻笑,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"都怪你。"止禾嗔怪地瞪他一眼,却被他揽着坐起身。魏枭取来一旁的披风,仔细替她披上,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锁骨处的红痕,惹得她轻颤。梳妆台前,铜镜映出两人相拥的身影,止禾望着镜中自己凌乱的发丝与绯红的眉眼,突然想起昨夜他为自己绾发时的温柔模样。
"别动。"魏枭不知何时已取来檀木梳,动作轻柔地替她梳理长发。梳齿滑过青丝,带着令人心醉的缱绻。他忽然开口:"珺璟,等开春了,我们去城郊骑马?"
止禾望着镜中他专注的神情,唇角扬起笑意:"好,我还要去看桃花。"
"都依你。"魏枭放下梳子,将她转过来,额头抵着她的额头,"往后你的愿望,我都一一实现。"晨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,映得他腰间的玉佩与她腕间的素帕交相辉映,仿佛在无声诉说着永恒的誓言。
这时,棠梨的声音再次响起:"郎君、女君,膳食备好了。"魏枭应了一声,却仍舍不得放开怀中的人。止禾笑着推他:"再不去用膳,怕是要被棠梨笑话了。"
"那便让她笑话去。"魏枭说着,却还是牵起她的手,"不过...用完膳,我们继续未下完的那局棋?这次,我定要让夫人输得心服口服。"
两人相视而笑,携手走向摆满早膳的案几。窗外,晨光铺满院落,新的一天,在这无尽的温柔与爱意中悄然开始。
廊下铜铃叮咚作响时,棠梨正踮着脚往竹篮里装晒干的桂花。阿云抱着新裁的冬衣路过,见她鼻尖沾着金粉似的花屑,忍不住笑出声:"仔细把自己腌成桂花蜜饯!"话音未落,棠梨已抓了把碎花往她发间撒,惹得阿云跳着脚躲开,绣着并蒂莲的衣摆扫过廊下积雪。
"昨儿夜里,"棠梨压低声音凑过来,见四下无人,眼里泛起狡黠的光,"我听见小桃说,主母晨起时......"话没说完就被阿云捂住嘴,"莫要嚼舌根!"阿云脸颊绯红,却又忍不住追问:"到底怎么了?"
棠梨挣开她的手,笑得直不起腰:"你看你,嘴上说着不打听,耳朵都竖得比春燕还高!"她突然正经起来,往院外望了望,"不过说真的,郎君待主母真好。昨儿我去送醒酒汤,瞧见将军亲手给主母剥核桃......"
阿云听得入神,手里的冬衣滑落在地也未察觉。她想起白日里在祠堂,魏枭替止禾拂去肩头落雪的模样,忽然叹了口气:"这般情意,倒像话本子里写的。"
"比话本子还俊呢!"棠梨眼睛亮晶晶的,捡起地上的衣裳抖了抖,"前些日子我收拾库房,翻出主母未出阁时绣的帕子,针脚歪歪扭扭的,如今......"她突然噤声,朝远处努了努嘴——小桃正抱着食盒往这边来。
"又在编排主母?"小桃放下食盒,从袖中掏出块枣泥酥塞给棠梨,"当心被将军听见,罚你们去扫三个月马厩!"三人笑作一团时,檐角的冰棱突然坠地,惊起一树麻雀。
阿云望着漫天纷飞的鸟影,想起昨夜寝殿里透出的融融烛光。她轻轻抚平冬衣上的褶皱,低声道:"等开春了,我们也给主母绣个新的香囊吧,就绣她最爱的金桂......"棠梨咬着枣泥酥猛点头,碎屑沾在嘴角,像极了偷吃点心的小松鼠。
廊外寒风依旧凛冽,檐下三个丫头的笑闹声却如春阳,将积雪都暖化了几分。远处传来魏梁咋咋呼呼的声音,惊得小桃慌忙藏起手中的桂花篮——看来,又有新的热闹要看了。
"小桃!"魏梁的声音裹着寒气炸响在回廊转角,惊得棠梨手里的桂花篮险些打翻。只见他裹着件歪歪扭扭的貂裘,发冠歪斜地喘着粗气,活像只炸了毛的公鸡。
小桃转身时,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枣泥酥。魏梁几步窜到跟前,盯着她嘴角的碎屑突然伸手,吓得小桃往后一躲:"你...你作甚!"
"脏了。"魏梁挑眉,故意将手悬在她唇边晃悠,"我方才在厨房瞧见新来的小厮给你递点心,倒是比我这根正苗红的魏家军将领殷勤。"话音未落,小桃已把剩下的酥饼塞进他嘴里,"吃你的还堵不住嘴?"
棠梨和阿云躲在廊柱后憋笑,见魏梁鼓着腮帮子咀嚼,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:"诺,特意给你留的。"金黄的酥皮层层叠叠,裹着甜腻的玫瑰馅,正是小桃最爱的点心铺招牌。
"谁要你的!"小桃别过脸,耳尖却红得厉害。魏梁突然凑到她耳边低语,惊得她抄起廊下的掸子就打:"魏梁!你再胡言乱语,当心我告诉男君!"
打闹间,油纸包不慎跌落,玫瑰馅的香气混着雪粒飘散。魏梁蹲下身去捡,发冠上的红宝石坠子晃得棠梨直眯眼。"明日休沐,"他将点心重新塞回小桃手里,"敢不敢跟我去城郊赛马?输了就...就给我绣个香囊!"
小桃捏着油纸包的手指发颤,瞥见他眼底藏不住的期待,故意哼了声:"谁要跟你赌!"转身却小跑着躲开,发间银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。魏梁望着她的背影傻笑,没注意到貂裘下摆不知何时沾上了棠梨撒落的桂花。
"魏将军可要帮忙?"阿云忍住笑,指了指他乱糟糟的头发。魏梁慌忙整理衣冠,突然瞥见小桃躲在月洞门后偷看,立刻挺直腰板:"告诉她...告诉她明日卯时三刻,城门见!"
暮色渐浓时,骁勇第的灯笼次第亮起。小桃攥着点心躲在丫鬟房里,听着棠梨和阿云的调笑,望着油纸包上晕开的油渍,嘴角不自觉上扬。窗外,魏梁的声音又远远传来,惊起一群归巢的寒鸦,却惊不破少女怀中心事。
小乔闻言轻笑,银针在锦缎上灵活穿梭:“旁人绣的,哪有我亲手做的好?”她终于抬起头,眼波流转间满是狡黠,“难道男君觉得,我连襁褓都绣不好?”话音未落,魏劭已握住她持针的手,生怕针尖不小心刺伤她。
地龙的暖意裹着茶香在暖阁里弥漫,魏劭望着她认真的眉眼,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。从前他总觉得儿女情长会消磨志气,可此刻看她低头刺绣的模样,竟觉得这岁月静好比任何宏图霸业都珍贵。“不是这个意思。”他低声道,“只是心疼你费神。”
小乔被这直白的话语惊得手抖,银针差点扎到指尖。她佯装镇定地抽回手,耳尖却泛起红晕:“平日里杀伐果断的男君……何时学会说这般肉麻的话了?”嘴上虽是嗔怪,心里却像被羽毛轻轻挠过,酥酥麻麻的。
魏劭却不肯放过她,长臂一揽将人带进怀里。小乔发间的茉莉香混着他身上的松香,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缠绕。“自从有了你。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,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,“才知道这世上最珍贵的,是能与你共度的每个晨昏。”
小乔的心漏跳一拍,手中的绣活滑落在地。她抬眸望去,烛光将魏劭的轮廓染得柔和,那双惯常冷峻的眼眸里,此刻只盛着她一人的倒影。记忆突然闪回大婚那日,他在众人面前拿开羽扇时,也是这般专注的眼神。
“男君,”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发软,伸手抚上他眉间的旧疤,那是多年征战留下的印记,“以后无论遇到何事,都不许再独自冒险。”话落,她轻轻在疤痕上落下一吻。

啊啊啊啊啊啊!不会写了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