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紧张又危急的时刻里，福利院的门窗都被这个声音震得咯一下动摇。
白栀子刚想尖叫，却被一股莫名其妙的风挡住，并咽回肚子里去。
当时男人没有反应过来，白栀子的手就被那个突然炸开的玻璃罐弄受伤了，扎入了玻璃，幸好不是很深。
她靠近王楚梅的时候，王楚梅知道白栀子已经看见了他，便想，她应该还没有知道真实的身份。
心惊胆战的王楚梅看见养女的手掌渗出了很多血，小声地对准白栀子的耳边，惊恐道：“你没事吧？妈妈带你去包扎一下。”
“站住！”
男人突然挡住王楚梅企图不让她离开，白栀子躲在王楚梅背后瑟瑟发抖。
“妈妈，那人是谁……我好怕……”
“别怕。”王楚梅的声音异常柔和。
马尚史开始逼近。他动作诡异，行事就像变态。
“臭婆娘！死一边去！”马尚史抓起王楚梅的手臂狠狠地推倒她。
这时，白栀子听到有人骂王楚梅，本能反应勇猛起来：“你骂谁！”
暴露身份了。
男人猛地松开王楚梅的手，转过身，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千纸鹤又缓缓移到白栀子身上。“栀子？是你吗栀子？”
“我是你爸爸啊。”
白栀子猛地后退，后背撞到冰凉的墙壁上，没等她喊王楚梅先喊了。
“栀栀你别跟他走！他没给你尽过一次做父亲的责任！你快跑！”
就在白栀子危难到头之际，眼看这个揣着复杂心绪的“父亲皮囊”一步步靠近白栀子，可她又动弹不得似的，就像一头野狼要把她吞噬掉那么可怕。
顾晨不知从哪儿冒出来，他穿着昨天那件棕色卫衣，鞋子沾有新鲜的泥土和草屑。
他的力气大得惊人，三两下就把马尚史耍得团团转，让他先主动向白栀子和王楚梅两人道歉，不然就让他输得一败涂地。
马尚史不服气，突然嗤笑一声：“好、好得很。”
“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，血缘是断不掉的，她迟早得认我这个爸！”他撂下重话，转身就走。
马尚史这其中的背后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绝密？他走到门口时，突然停下脚步，回头看了一眼白栀子：“下个星期天，我来接你走。”
他冷哼一声，随即哈哈大笑起来，脚步声渐渐远去，直到消失在长廊的尽头。
白栀子还保持着贴墙站立的姿势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，手腕被玻璃割伤的地方传来刺痛，温热的血液流下来，滴在地上的千纸鹤映出一朵朵花。
顾晨蹲下来，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那只沾有血迹的千纸鹤，是那只写着“你比星星勇敢”的紫色千纸鹤。
顾晨从裤袋里掏出创可贴，轻轻握住白栀子的手腕。她手抖得厉害，创可贴一次又一次都没贴上。
王楚梅走来，“别动。”她眼眶通红，接过顾晨手里的创可贴，细心地往女儿渗血的伤口处贴上。
“对不起，栀子。是妈妈不该，妈妈没能保护好你。”王楚梅的声音哽咽着，她想抱抱养女，又怕碰疼她的伤口。
地上那个被打碎的玻璃罐，她一直盯着看。这些玻璃残片，让白栀子感到一阵心痛。
因为至少这个玻璃罐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，无论是种薄荷还是撒星星，她都十分钟意，爱不释手。甚至将它视作宝贝，当她这辈子的伴侣。
阳光照在玻璃片上，反射刺眼的光。
那六十只千纸鹤，是她折了一个月才攒够的。
现在它们都遭殃了。
有些翅膀被踩坏了，有些里面的星星露了出来，像洒了一地的泡沫。
最终白栀子还是流下了一滴失望的眼泪，她直勾勾地看着顾晨，看他捡千纸鹤的动作，就知道，这个男生，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唯一希望。
她说她刚学到新折法。
“顾晨，你……你能帮我把它们都贴上创可贴吗？”白栀子的声音很轻，这次她说话时的速度和语境都和平常不一样，大概是她变了。
“能啊。”
白栀子见顾晨这么爽朗，心中的郁闷结死了都当作没事一样，她向顾晨道谢，这次她没有直观地注视对方：“谢谢你能帮我……”
白栀子蹲下身一边注重带血渍的手一边捡起断了翅膀的千纸鹤。
她摩挲几下。
“能修好的……”白栀子说话时沙哑得发声不清，“粘起来……还能飞。”顾晨抬起头，阳光从白栀子的头顶穿过，映在她的头发，瞬间镀上一层金边。她的表情如此沮丧，心里却是异常坚定。
“嗯，能修好。”顾晨回答道。
他把捡起来的千纸鹤放在手心，用哈气温热一下，“而且我们可以叠更多款式，流传出去，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。”
“嗯！”白栀子非常赞同地点头，她离“成功”不远了。
王楚梅眼中泛着酸楚，笑中带泪地看着两个孩子。白栀子的小手和顾晨的大手合在一起，让闷热的中午产生一阵冰凉。
阳光在玻璃残片和千纸鹤之间在移动，并照在他们身上。
白栀子突然回想起六年前——
那个下雨的夜晚，王楚梅抱着小小的她站在福利院门口。谁曾以为世界无光？谁又把最后一只完好的纸鹤递来，翅膀上还沾点玻璃渣。她轻轻用指尖摩挲着纸鹤的翅膀，突然开口：“姥姥今天要带新彩纸来。”
“顾晨，我希望受伤的手，能折出比以前更厉害的千纸鹤。”
“那我们下午一起折。”顾晨脱下薄外套铺在地上，小心把纸鹤放上去：“我还能教你折会跳的纸青蛙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白栀子好奇地开口。一边的王楚梅看着他们两个，心情渐渐宽松。
“真的。”
顾晨看见阳光又落在她的伤口上， 他掏出一个东西包在白栀子那手腕上的伤，“这样伤口就不见了。”
“嗯……”
“对了，爸爸是什么？”白栀子向顾晨问起。顾晨让她摸摸自己裤兜里的奶糖。顾晨掏出三颗奶糖出来，说道：“爸爸应该是给你带糖吃的人，而不是把你弄哭的人。”
白栀子一颗，顾晨一颗，白栀子把最后一颗给了王楚梅。她看见王楚梅拆开糖纸，把糖放进嘴里的那一刻，她哭了，嘴里尝到的甜与心中的苦交织在一起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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