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是你从大队长那儿要回个人材料的动作太明显,又或许是袁朗一反常态的样子活像只求偶的山鸡。总之,对于你和袁朗之间的别扭,老A们大多心照不宣。
流言涌动,大伙儿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。有同情,有好奇,有不解,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幸灾乐祸。毕竟能看袁朗吃瘪,也算稀罕事一件。
袁朗本人反倒如同磐石入水,波澜不惊。
他照常训练、照常说笑,只在被起哄时,才斜睨着那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,懒洋洋道:“一个个都闲得发慌了是吧?谈恋爱,闹点小矛盾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?瞧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,老大不小了,天天对着枪管子,都还没谈过恋爱吧?”
众人被怼得哑口无言,那点廉价的同情心瞬间烟消云散——就多余操心他!
可为此操心的,又何止这帮队员呢?
你们那天具体是怎么说的,铁路无从得知。但你向他要回材料的态度是很坚决的。这意味着,你想结束和袁朗的关系。
那小子是干什么吃的?
一股极其不讲理的、混杂着保护欲和占有欲的怒火,在他心底轰然引爆。
作为一名老A,铁路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。“心要稳、枪要准”是他从前的原则。
可此刻,雾气遮住了他的瞄准镜。在被某种偏执情绪扭曲的逻辑里,无论起因如何,结果就是袁朗“辜负”了你,让你的付出成了空谈。
这笔账,他要替你讨回来。
当天傍晚,体能训练刚结束,就在所有人都精疲力尽,以为可以稍事休息时,陡然一道声音响彻训练场。
“袁朗出列!”
铁路居高临下,声似锋刃:“负重50公斤,目标375高地顶峰,武装越野,跑步——前——进!天黑前回不来,明天继续!”
所有人面面相觑,为这突如其来、毫无征兆的惩罚而惊愕。
铁路知道这样的单独加训显得太没道理,但听说你们分手的消息后,任何事情都可以不需要道理了。
你追了他半年多!不管是谁提起的分手,这臭小子敢答应,就必须让他吃一吃苦头。
袁朗站在列队之外,沉默地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。他抬起头,迎上铁路那冰冷、带着审判意味的视线,二人交汇的眼神简直要在空中溅出火花来。
最终,他嘴角扯出一个极淡、却充满挑衅的弧度,声如洪钟:“保证完成训练任务!”
说完,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。背影没有半点被当众惩罚的颓丧,反而像一头即将开始厮杀的狼,充满了桀骜与野性。
袁朗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,踩着规定时间返回营区的时候,天刚擦黑。
他没有去医务室,也没有回宿舍,而是径直走向铁路的办公室。
“报告!”
“进。”
铁路坐在办公桌后,头也未抬,继续批阅文件。
“训练任务完成,请大队长指示。”袁朗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。
铁路终于放下笔,点点桌上提前晾好的凉白开。
“知错了吗?”
袁朗纹丝未动,继续用冒着烟的嗓子道:“报告大队长,我不认为我在训练或任务中有任何错误需要承认。”
迎上铁路的目光,他嘴角依旧噙着笑,映衬着脸上极限体能消耗后的苍白和汗水未干的痕迹,狼狈,却神采奕奕。
“至于她和我之间的事,无论结果如何,都无需向您认错。”
好,好一个宁死不屈、宁折不弯!
这句话,如同直接点燃了导火索。铁路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,四周空气仿佛都凝固起来。他死死地盯着袁朗,眼神深处翻涌着几乎要实体化的阴沉之色。
但袁朗意料中的爆发并没有实现。
铁路随手端起桌上的水,泼到盆栽里。而后极其缓慢地拿起桌上的文件,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:“关于近期‘南瓜’训练进度滞后的问题,明天你亲自带低姿匍匐和抗压训练,拿出方案来,我会去现场检验成果。”
“是!”袁朗再次敬礼,转身离开。
外面的天,终于全黑了下来。
铁路就独自坐在那黑暗的阴影里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面上一张照片。一张本该随着材料一起还给你的照片。
低姿匍匐训练场,趁夜进行了刻意布置。
除了原本交错的、仅有一尺来高的带刺钢丝网。地上现在又多了些混合着碎石和不知名液体的泥泞。消防专用高压水枪,是教官们“好心”准备给将要在泥地里挣扎的南瓜们“降温”用的。
“规则很简单,两人一组,协同通过。但是,我要加点彩头。”袁朗用一种痞里痞气又充满煽动性的语气道:“每组,先到终点那个,加五分!后到的扣五分!听明白没有?”
这规则……不仅南瓜们一片哗然,连齐桓昨晚上看方案的时候,都觉得太黑了。
就在这时,袁朗看到站在场边的你,眼睛一亮,立刻大步流星而来。
“我还当你不来了呢。”他脸上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疲惫。
昨晚上,他就是顶着这样的疲惫来请你“帮个忙”的。
袁朗指了指旁边的高压水枪,“要不要试试?”
你一愣:“我?”
“很好玩儿的。”他用一种极具吸引力的口吻道。
尽管你已熟知他的狡猾,确定这里面绝对有问题,却仍不免为他可怜巴巴的语气而心软。
“昨天被大队长‘特殊关照’了一下,现在胳膊还有点抬不起来。帮个忙嘛,就当……补偿我一下?”
他故意提起昨天的“惩罚”,又将原因给模糊化,让你下意识就联想到你们之间未了结的事和你带给他的伤害。
想到昨晚上都答应他帮忙带训的请求了,何况自己确实理亏在先。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,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:“我尽量。”
袁朗立刻将高压水枪塞进你手里,还贴心地帮你打开了阀门,“就像小朋友玩的水枪一样,随便喷!”
你被他这么连哄带骗的,还真以为和小孩玩的差不多。谁知启动的一瞬间,水龙愤怒地急射而出,巨大的后坐力让你根本控制不住方向。
“稳住!”就在你手忙脚乱之际,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住你。
袁朗不知何时已经贴了上来,宽阔的胸膛紧紧抵着你的后背,一只手覆盖在你的手上,另一只手扶住你的胳膊,强行稳定住了水枪的喷射方向。
“不用怕,我扶着你。”一种不容拒绝的掌控力化在他磁性的声音里,贴在你耳侧,“看准了。对,就这样,给他们点‘动力’!”
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,几乎就是他将你整个人圈在怀里,手把手地教你“玩水枪”。
被高压水流冲击的南瓜们本就对袁朗积怨已久,如今看到他不仅制定了逼迫战友内斗的规则,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那姑娘动手动脚,强迫人家一起对他们进行肆意践踏……
简直是奇耻大辱!
“报告!教官你这是假公济私!骚扰女同志!”一个胆大的刺头实在忍不住,从泥水里抬起头吼道。
袁朗闻言非但没生气,反而低头在你耳边用一种极其亲昵、又刚好能让周围人听到的音量笑道:“听见没?他们竟然冤枉我骚扰你。”
扶着你的手故意紧了紧,他抬高音量对那刺头道:“我跟自己女朋友亲近一下,算哪门子骚扰?倒是你,训练期间顶撞教官,还质疑教官人品作风,扣十分!”
那刺头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。南瓜们看向你的眼神更加复杂了——好端端一个漂亮姑娘,怎么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呢?居然看上这个魔鬼!
在袁朗这番“赏罚分明”和“异性效应”的双重刺激下,求生欲也好、求胜欲也罢,通通被彻底点燃。
南瓜们疯了一样向前爬,一时间泥水四溅,惨叫连连。许多原本配合默契的小组瞬间瓦解,跑得快的扔下跑得慢的,只为了那宝贵的五分和避免被扣分的惩罚。
你被袁朗半强迫半引导地握着水枪,对着那些在泥泞和高压水柱中挣扎的身影,心里很不是滋味,几次想松手,却都被他更有力地按住。
他的体温,他的呼吸,他不容拒绝的掌控力,都让人感到一种强烈的窒息和……一丝无法言说的、危险的吸引力。
这一切,被站在高处观察台上的铁路尽收眼底。
他站在那儿,帽檐压得很低。如同一个毫无感情的影子,没有人能判断他的心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