庄之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疼得麻木。
这些事,莫说是个黄口小儿,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未必扛得住。
难怪藏海的眼波总像蒙着层化不开的寒冰,难怪他偶尔失神时,眼底会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悲恸,那是眼睁睁看着亲人化作灰烬,却要耐着性子一步步布网的煎熬。
站在藏海的立场,平津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,必杀之而后快;可那人是自己的生身父亲……
庄之瑶只觉五脏六腑都被快被撕碎了,脚下像坠着千斤铁,不知该往哪处挪。
正怔忡间,脚下忽然碰到块松动的石板,发出轻微的 “咔哒” 声。她俯身拨开半尺深的杂草,见那石板上留着细密的通风孔,竟是处地道入口小的只有孩童才能爬进去。
庄之瑶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石沿,脑海中猛地炸开一片白光,小时候来过这里的画面。
从见到稚奴的第一眼,幼时的自己死死咬着他手掌的画面一一浮现在眼前。
当那些零碎的片段终于拼凑出完整的轮廓,庄之瑶缓缓抬眼时,双眼早已被滚烫的泪水浸得模糊,连视线里的光影都化作了一片晃动的朦胧。
她从未想过,当年那场夺走她记忆的重病,源头竟会是她最敬爱的父亲,庄芦隐。
那年沈宛骤然病逝,庄之瑶的世界瞬间塌了一角。失去母亲的痛像细密的针,日夜扎着她的心房,唯有父亲的关爱能稍稍慰藉这份荒芜。
但蒋襄怎会容得她靠近庄芦隐,怎会让这份父女温情分走半分关注。
那些日子,蒋襄总借着侍疾、伴读的由头,在庄芦隐耳边软语温言地吹着枕边风,字句都藏着算计,时而说庄之瑶年纪渐长、需避嫌,时而暗指沈宛出轨一事,扰得庄芦隐心烦。
不过几日光景,庄芦隐看向她和庄之行的眼神便添了几分疏离,连见面都开始有意避开。
那日暮色刚沉,庄之瑶便攥着衣角,悄悄溜向了府里的财库。近来父亲总在夜里往这边跑,大夫人又处处拦着不让她见爹爹,思来想去,她只能自己来这儿蹲守,盼着能偷偷瞧上父亲一眼。
财库的门虚掩着一道缝,她踮着脚溜进去,不经意间触碰了暗格打开了密道,顺着陡峭的石阶滑进了一条黑漆漆的地道。庄之瑶攥紧裙摆,借着从石缝漏进的微光慢慢往前走,尽头竟藏着一间密室。
密室里的陈设倒寻常,几张木桌,几排架子,可庄之瑶刚要松口气,目光忽然被角落两个立着的衣架勾住。
那衣架上搭着的 “衣服” 看着格外厚重,她好奇地挪过去,指尖轻轻一碰,“衣服” 却顺着架子滑了下来,哪是什么衣物,竟是两张完整的人皮!
庄之瑶啊!
庄之瑶倒抽一口冷气,双腿一软,重重瘫坐在地上。恐惧像冰冷的蛇缠上脖颈,让她连呼吸都发颤,双眼瞬间红得像要滴血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吓得连哭都发不出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