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，卡尔被厨房的响动惊醒。
他披着外套站在门框边，看见约瑟夫正对着手机教程和一团糯米较劲。料理台上散落着七扭八歪的粽叶，某个煮开的锅里飘出可疑的焦糊味，而那个号称"摄影社最灵巧"的手指上缠满了创可贴。
"你在做什么？"
约瑟夫猛地转身，金发间还粘着粒糯米："呃...研究粽叶的光影质感？"
卡尔盯着他身后那堆奇形怪状的"作品"，最小的那个甚至用红线绑成了镜头盖的形状。
---
"甜粽才是正统！"艾米丽把豆沙粽推到卡尔面前，"社长说你也喜欢甜食。"
解剖室里弥漫着竹叶香气，卡尔面前摆着三排粽子：豆沙的、蜜枣的、甚至还有草莓酱的。而约瑟夫面前孤零零躺着一个鲜肉粽，像战场上的最后守军。
"去年文化祭，"约瑟夫慢条斯理地解开粽绳，"某人吃了三个我带的咸蛋黄肉粽。"
卡尔推眼镜的手顿了顿——他以为那次偷吃没人看见。
"所以，"约瑟夫突然凑近，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镜片，"今年能光明正大地分你一半吗？"
快门声响起，艾米丽拍下了卡尔耳尖变红的全过程。
---
"这叫创新民俗。"约瑟夫把五彩绳系在显影盘上，"用银盐显影液划龙舟。"
卡尔看着被染成淡青色的显影液，忍不住提醒："主要成分是硫酸氢钠。"
"而爱情的主要成分是多巴胺。"约瑟夫握住他的手，引导毛笔在相纸上划出波浪线，"但谁在乎呢？"
红灯下，相纸渐渐浮现出卡尔的侧脸，约瑟夫画的"龙舟"停在他唇畔，像要偷走一个吻。窗外传来赛龙舟的鼓点，而暗房里只听得见彼此交错的呼吸。
---
卡尔缝香囊时异常专注，针脚细密得像在缝合伤口。约瑟夫支着下巴看他，突然开口："我妈妈说过，端午香囊要放三味药材。"
"雄黄、艾叶、菖蒲。"卡尔头也不抬。
"不对。"约瑟夫把什么东西塞进半成品，"是思念、忐忑和..."
他按住卡尔拆香囊的手："...和一颗樱桃糖。"
卡尔摸到了那个硬物——不是糖，是枚银光闪闪的镜头盖，内侧新刻了行小字：「给总是嘴硬心软的你」。
---
午夜钟响时，卡尔在解剖台发现了那个粽子。
普通的白粽，普通的棉线，只是粽叶上留着暗房特有的醋酸味。拆开时簌簌落下些东西——十二张拍立得照片，记录着他这一年所有偷看约瑟夫的瞬间。
最后一张是空白的，背面写着：「明年端午，能让我拍张正脸吗？」
窗外突然传来敲击声。约瑟夫悬在窗外，腰间缠着五彩绳编的"安全绳"，手里举着咬了一口的咸肉粽："接住我啊，标本先生。"
卡尔打开窗，夜风裹着艾草香涌进来。远处江面上，最后一艘龙舟正划过终点，而某个粽子里藏着的银盐，终于在此刻完美显影。
（后来摄影社的器材室里多了台贴着"端午限定"的拍立得，相纸盒里总少十二张底片——正好够记录一整年的心动。）
---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