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岁身体里的查克拉像是涨潮的海水,一天天漫上来,快要把她这具单薄的躯壳撑破了。
起初只是偶尔的钝痛,像有人在她五脏六腑里轻轻敲了敲。后来疼得越来越凶,有时正在上课,她会突然捂住肚子弯下腰,冷汗瞬间浸透后背,眼前阵阵发黑。
那些奇怪的画面也跟着涌上来——燃烧的山村在火里扭曲成怪影,母亲跪在地上哭,眼泪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像岩浆,还有云悠焦急的脸,绿色的眼睛里像是落了雨,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。
“安岁,你还好吗?”
每次疼得蜷缩起来时,云悠总会第一时间抱住她。她的怀抱很暖,带着桃花的清香,能暂时压下那股要把她撕裂的疼。
云悠的手会轻轻按在她的肚子上,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,声音都带着颤:
“是不是很疼?要不要告诉老师?”
安岁摇摇头,把脸埋在她颈窝里。她不想让云悠担心,更不想被老师带去做那些麻烦的检查——那些冰冷的仪器和探究的目光,比身体的疼更让她难受。
可疼痛越来越频繁,像附骨之疽,夜里常常疼得她睡不着,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,下巴也尖了,鸣人见了都咋舌:
“安岁,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?”
那天早上,安岁推开小屋的门,发现门槛上蹲着只白猫。
通体雪白的毛,没有一丝杂色,像用雪捏出来的。最特别的是它的眼睛,是那种透亮的碧绿色,像盛着两汪春天的湖水。
看见她时,白猫没躲,反而慢悠悠地站起身,径直朝她走过来,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腿,力道轻轻的,带着种熟悉的亲昵。
安岁愣住了。她蹲下身,看着那双碧绿的眼睛——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,还有点狡黠的笑意,像极了云悠捉弄她时的样子。
“悠悠儿?”
她试探着叫了一声,声音有点发颤。
白猫“喵”了一声,蹭得更欢了,尾巴还轻轻勾了勾她的脚踝。
安岁的眼眶瞬间热了。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白猫顺从地把脑袋凑过来,任由她抚摸。柔软的毛发蹭过指尖,带着真实的温度,不像以前,她想碰云悠时,只能穿过一片虚无的空气。
她终于明白,是她身体里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查克拉,给了云悠一个依附的载体。
从那天起,白猫就成了安岁的影子。
她去忍者学校,白猫就跟在她脚边,有时跳上矮墙,远远地跟着;她坐在院子里发呆,白猫就蜷在她腿上,用尾巴圈住她的手腕;她训练时出了错,被老师批评,白猫就会冲老师“喵”地叫一声,像是在替她辩解。
安岁不再是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了。她会抱着白猫坐在屋后的树林里,指尖划过它柔软的毛发,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。
“今天佐助又和鸣人打架了,被伊鲁卡老师罚站了。”
“小樱给我带了她妈妈做的饼干,甜甜的。”
“鹿丸和我下棋,我们总是不分胜负。”
白猫总是很安静地听着,耳朵时不时动一下,像是在回应。
有时安岁说到难过的地方——比如又想起了母亲的脸,它会用头蹭蹭她的脸颊,把湿漉漉的鼻子贴在她的泪痣上,或者用尾巴轻轻拍打她的手背,像是在说
“没关系,我在”
安岁能清晰地感觉到,身体里的疼减轻了很多。那些涨得发慌的查克拉,像是找到了出口,顺着她抚摸白猫的指尖流了出去,被它悄悄分担了。她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,夜里也能睡个安稳觉了,甚至在训练时,都能比以前多跑两圈。
鸣人也喜欢这只白猫。他总说这猫“有灵性”,每次来找安岁,都会揣着包小鱼干,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喂
白猫也不挑食,优雅地小口吃着,偶尔还会抬起头,冲鸣人“喵”一声,把鸣人乐得不行。
“安岁,你的猫跟你一点都不像,”他看着白猫追着蝴蝶跑的样子,忍不住感叹,“它好活泼啊。”
安岁低头看着怀里的白猫,白猫正冲她眨眼睛,碧绿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,嘴角仿佛还勾着笑,像在说“那是当然”。一股暖流涌上心头,她轻轻摸了摸白猫的头,轻声说:
“嗯,它很活泼。”
春天来的时候,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桃树,突然爆出了满枝的花苞,没几天就全开了,粉嘟嘟的花瓣堆得像云,风一吹就簌簌往下落,沾了安岁一肩。
云悠最喜欢桃花了。
安岁记得她总说,桃花开得热热闹闹的,就像我对你的喜欢一样。
她踮起脚,摘了朵开得最盛的桃花,轻轻别在了白猫的耳朵上。白猫晃了晃脑袋,粉色的花瓣在雪白的毛发间格外显眼,像别了颗小小的心。
“真好看。”
安岁轻声说,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花瓣,生怕碰掉了。
白猫蹭了蹭她的手心,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,像在说“我也觉得”。
那天晚上,安岁做了个梦。
梦里她回到了那个偏远的山村,还是那间昏暗的土坯房,母亲坐在床边,手里捏着朵红色的花,花瓣薄薄的,像层绢纸。
“这是虞美人,”母亲的声音很轻,带着点飘忽的温柔,“人家说,代表着生死离别。”
安岁看着那朵花,又看着母亲憔悴的脸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突然问:
“你爱我吗?”
母亲愣住了,手里的虞美人“啪嗒”掉在地上。她看着安岁,突然哭了起来,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被子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。
她没有回答,只是捡起虞美人,轻轻放在安岁的手心里,然后站起身,一步步走向房梁,布裙摆扫过地面,像只断了翅膀的蝶。
“不要——!”
安岁猛地从梦里惊醒,浑身都是冷汗,心脏跳得像要炸开。白猫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床,正蹲在她枕头边,用舌头一下下舔着她的脸颊,湿漉漉的,带着安抚的意味。它的碧绿色眼睛在黑暗里亮着,像两盏小小的灯,驱散了梦里的恐惧。
“悠悠儿,”
安岁一把抱住白猫,声音发颤
“我是不是很没用?连妈妈的爱都看不懂……她到底是爱我,还是恨我啊?”
白猫“喵”了一声,用头蹭了蹭她的下巴,毛茸茸的耳朵轻轻扫过她的脸颊,像是在说“不是的”。它把身体蜷起来,紧紧贴着安岁,用自己的体温焐热她冰凉的手。
安岁把脸埋在白猫柔软的毛发里,闻着那熟悉的、让她安心的味道,感受着它平稳的心跳。她想起云悠说过的话,想起她绿色的眼睛里总是盛满笑意,想起她那句霸道又温柔的
“你是我的,从头到脚都是我的”。
也许她真的看不懂母亲那扭曲的爱,也许她真的像村里人说的那样,是个不会流泪的怪物。但没关系,她有云悠了。
有那个会故意撩得她脸红、会替她分担身体的痛苦、会用全部身心爱着她的云悠。
窗外的桃花开得正艳,月光透过花瓣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,像撒了把碎钻。安岁抱着白猫,感受着怀里的温暖,眼皮渐渐沉了下来。
这一次,她没有做噩梦。
梦里只有漫天的桃花,粉嘟嘟的花瓣像雪一样落下来,一个穿粉绿色古装的姑娘站在桃花树下,白色的长发被风吹起,发间别着朵桃花,正笑着朝她伸出手。
“安岁,过来啊。”她的声音像带着糖,甜丝丝的。
安岁笑着跑了过去,紧紧握住了那只手。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,真实得不像梦。
“悠悠儿。”她轻声说。
“嗯,我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