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桑

蓝曦臣缓缓抬头，睫毛上的冰晶簌簌落下："多谢...小公子。"

"谁要你谢！"薛洋恶狠狠地瞪他，"要不是哥...要不是宗主发话，我早往茶里下千蛛笑了！"

蓝曦臣双手捧起茶壶，忽然轻声道："你腿上的夹板...是阿瑶亲手打的？"

"关你屁事！"薛洋一把抢回茶壶，"爱喝不喝！"

转身时他听见蓝曦臣极轻的笑声："你们感情真好。"

薛洋的耳尖突然红了，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。他恶狠狠地蹦回檐下，在廊柱后偷看蓝曦臣饮尽那壶茶。雪花落在对方颤抖的睫毛上，很快被滚烫的泪水融化。

——

晚膳时分，薛洋把米饭堆成小山，又浇上整整三勺蜂蜜。金光瑶从奏折堆里抬眼："今日的药浴..."

"泡了泡了！"薛洋把甜得发腻的饭推过去，"你尝尝？"

金光瑶勉强吃了半勺就放下筷子："明日聂怀桑要来。"

薛洋的筷子停在糖醋排骨上方："那个哭包来干嘛？"

"祭拜聂明玦。"金光瑶取出手帕擦掉他嘴角的酱汁，"你安分些，别像上次那样往人家茶里掺笑粉。"

薛洋嘟囔着扒饭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："蓝曦臣真把咱们忘了？"

金光瑶望向窗外——雪已停了，蓝曦臣正在梅树下舞剑，朔月剑光如水，却再不见昔日"泽芜"的意境。每一式都精准完美，仿佛被抽离了所有情感。

"记得剑法，记得礼仪。"金光瑶轻声道，"只是不记得为何执剑了。"

薛洋突然凑近，带着蜂蜜甜味的呼吸喷在他耳畔："那我的离魂散是不是比千蛛笑厉害？"

金光瑶屈指弹他额头："吃饭。"

夜里薛洋发起高热，伤口处的金线隐隐发烫。金光瑶守了半宿，用雪水浸透的帕子不断更换。三更时分，薛洋突然抓住他手腕："哥...别扎自己了...我疼..."

金光瑶这才发现孩童掌心全是指甲掐出的血痕——原来薛洋早知道他每夜用银针逼退金线的事。

"傻子。"他轻轻掰开薛洋紧握的手指，往伤口涂上药膏，"谁要你逞英雄。"

薛洋在梦中皱着脸躲开苦药，翻身时踢翻了药碗。金光瑶叹了口气，取出暗格里的蜜罐，将药汁混着蜂蜜一点点喂进去。

月光透过窗纱，照见薛洋锁骨处渐渐淡去的金线，也照见金光瑶腕上新添的针痕。院外传来蓝曦臣的箫声，吹的是一曲《忘忧》。

——

次日清晨，聂怀桑的马车碾着积雪抵达。薛洋趴在窗边偷看，只见那病弱公子裹着白狐裘，下车时还被自己的衣摆绊了个趔趄。

"真没用。"薛洋小声嘀咕，却被金光瑶拎着后领拽回座位。

"坐好。"金光瑶给他整了整衣领，"待会儿别说话，只管吃点心。"

聂怀桑进来时带着满身药香，见了金光瑶就要下跪："敛芳尊..."

"聂宗主不必多礼。"金光瑶虚扶一把，示意侍从上茶，"令兄的事，还请节哀。"

薛洋盯着聂怀桑颤抖的手指，突然插嘴："你袖子里藏的什么？"

聂怀桑脸色煞白，从袖中抖出把折扇："没、没什么..."

金光瑶接过扇子展开，是幅《寒江独钓图》。他指尖在题跋处轻轻一摩，果然摸到细微的凸起——夹层里藏着东西。

"好画。"他将扇子递还，"听闻聂宗主近日得了几本古籍？"

聂怀桑的茶盏突然打翻，泼湿了半边衣袖："都是...都是些志怪小说..."

薛洋趁机顺走了他腰间玉佩，在掌心翻看时突然虎牙一痛——玉背面刻着与蓝渌棺椁相同的符文。

茶过三巡，聂怀桑告辞时腿软得差点撞上门框。薛洋把玩着顺来的玉佩："这草包装得还挺像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