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璃的衣袂在风里飘。她攥紧惊鸿剑,脚边积雪被灵鉴金光灼出焦痕。身后殿宇塌了半边,烟尘漫天,前头黑衣人涌过来,兵器上的幽蓝镜光晃得人眼疼。
“走!”凤昭华低喝一声,软剑横挥逼退两人,转身挡在她左侧。他袖口沾着血,动作却没半分迟滞。
陆怀安一刀劈开迎面的锁链,刀锋凝着冰碴。他咬牙往前冲:“我断后,你们先走!”话音落时,后颈又添道新伤,血珠顺着衣领往下渗。
沈清璃没说话,只把玉简按在胸口,转身就跑。旧疤在锁骨下发烫,像有条线牵着她往前。三人穿过断墙,身后追兵的呼喝越来越近。她心跳得快,忽然顿住脚:“往西南角去。”
凤昭华抬眼看她,眉头微挑了下,随即点头:“好。”他手腕翻转,软剑在掌心缠了半圈,剑光扫开身前的荆棘。
陆怀安砍断缠住脚踝的藤蔓,啐了口血沫:“那边林子深,能藏人?”他话音刚落,一支冷箭擦着他耳畔飞过,钉进旁边的树干里。
密林里雾气重,藤蔓勾住沈清璃的衣摆。她跑得踉跄,忽然被凤昭华拽了把……脚下是道暗沟,沟里全是枯骨。“小心。”他声音压得低,指尖在她手腕上顿了顿,又迅速松开。
直到躲进山洞,三人才喘过气。陆怀安靠着石壁滑坐下,扯下腰带勒紧肩头的伤口:“你怎么知道往这边走?”他额头的汗滴在地上,混着血渍晕开。
沈清璃抹了把脸,指尖还在抖。她从袖里掏出灵鉴,镜沿焦黑一片,中间却有丝光纹在动:“它自己动的。”
凤昭华接过灵鉴,指腹蹭过那道纹路:“这和引灵纹有点像。”他眉头皱得紧,指节在镜面上敲了敲。
“或许是同源。”沈清璃蹲下身,扒开洞口的藤蔓。洞壁上全是青苔,她指尖拂过那些刻痕,忽然顿住……是朱砂画的封印符,颜色都褪成暗红了。
陆怀安凑过来看,眉头拧成疙瘩:“破镜子现在能用了?”
“还不行。”沈清璃往洞深处走,灵鉴的光晃在石壁上。走到尽头时,她停住了……石缝里嵌着块青铜碎片,边缘坑坑洼洼,上面有半道龙纹。
她伸手去拿,指尖刚碰到碎片,锁骨下的旧疤猛地灼痛。眼前闪过画面:荒原上乌云翻涌,有人站在祭坛上举着铜镜,镜面碎成好几块,往四面八方飞。
“清璃?”凤昭华扶住她晃悠的身子,掌心按在她后背,“怎么了?”
她喘了几口气,把碎片递过去:“灵鉴的碎片散在九州。这块只是其中一个。”
陆怀安接过碎片掂量:“九州这么大,上哪找?”他指尖蹭过龙纹,碎片突然发烫,吓得他差点扔出去。
“灵鉴能感应。”沈清璃把灵鉴贴在碎片旁,两道光纹碰在一起,像水纹似的漾开。“刚才在宫殿遗址,还有这山洞,它都在动。”
凤昭华盯着那光纹,忽然抬头:“你是说,西陲古城?”他从怀里掏出地图,指尖点在西北角,“林渊的地盘,去年我去过一次,城里有座废庙,墙根下全是这种引灵纹。”
沈清璃接过地图,指甲在废庙位置掐出印子:“林渊手里或许有碎片。”她想起三年前在西陲见过的铜镜残片,镜面映出的全是黑气。
陆怀安把刀插进地里:“那地方守卫森严,怎么进?”他袖子卷到肘弯,露出小臂上的旧疤……那是上次跟林渊交手时留下的。
“下个月十五,城里有庙会。”凤昭华折起地图,“到时候人多,能混进去。”他指尖敲了敲石桌,“我带一队人去寒潭,你带陆怀安去西陲。”
沈清璃没说话,只是盯着灵鉴。镜面上的光纹又亮了些,像在应和她掌心的温度。她忽然想起玉简里的话:“璇玑门的钥匙,藏在碎片里。”
夜深了,营地里只有几盏灯笼亮着。沈清璃坐在帐外磨剑,惊鸿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凤昭华走过来,把件披风搭在她肩上:“还没睡?”
她头也没抬:“在想西陲的事。”剑尖在地上划出道印子,“林渊上次见我,说过一句话‘灵鉴碎片,不该落在女人手里’。”
凤昭华沉默片刻,从怀里掏出个瓷瓶:“把药涂上。”他指尖沾了药膏,想抹她后颈的伤口,手伸到一半又停住,改成把瓷瓶塞进她手里。
“你去寒潭小心些。”沈清璃拧开瓶盖,药味带着清苦,“听说潭底有结界,当年灵鉴就是在那封印的。”
“知道。”凤昭华蹲下身,帮她系好披风带子,“你也一样。林渊那人……”他顿了顿,没再说下去,只是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蹭了下。
远处传来陆怀安的骂声,大概是伤口疼得睡不着。沈清璃笑了笑,把剑插进土里:“他还是那么吵。”
“有他在,你也能放心些。”凤昭华站起身,“后半夜我守着,你去睡会儿。”他转身时,披风带子被树枝勾了下,沈清璃伸手帮他解开,指尖碰到他手腕,温度很烫。
回到帐里,沈清璃把灵鉴和碎片放在一起。两道光纹缠成一圈,像个没画完的圆。她摸着锁骨下的旧疤,那道烫伤是三年前拿灵鉴时留下的,每次靠近碎片就会发烫。
外面传来陆怀安的嘀咕声,大概是在抱怨凤昭华分配的任务。沈清璃笑了笑,吹灭烛火。黑暗里,灵鉴的光纹忽明忽暗,映着她掌心的纹路,像极了命运的轨迹。
她想起玉简里的最后一句话:“集齐七碎片,方能破冥渊。”而现在,手里只有一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