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息素共振

程喻盯着照片上断裂的刹车管，指尖发冷。三年来夜不能寐的猜测终于被证实——父母死于谋杀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抬头对上季沉枭深不见底的眼睛。

"为什么帮我？"程喻声音嘶哑，"季氏集团从不做亏本生意。"

季沉枭唇角微勾，手指轻轻掠过文件边缘："因为凶手也拿走了属于我的东西。"

他转身走向玻璃花房深处，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修长而孤独。程喻鬼使神差地跟上，穿过一排排珍稀植物，来到一扇隐蔽的金属门前。

季沉枭将手掌按在识别屏上，门无声滑开。里面是一间小型实验室，正中摆放着与程氏药业一模一样的离心机。

"这是..."

"E-237项目的部分设备。"季沉枭示意程喻进入，"你父母遇难前一周，将核心数据转移到了这里。"

程喻心跳加速。实验室墙上的显示屏正运行着熟悉的分子模拟程序——正是父母独创的信息素基因锁模型。但屏幕上多了一行他从未见过的参数：α-Syn-9。

"这是什么？"他忍不住触碰屏幕。

季沉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："小心。"Alpha的体温透过手套传来，"这是你父亲最后添加的变量，具有不稳定性。"

程喻挣开他的手，调出参数详情。随着数据滚动，他的眉头越皱越紧："这不可能...α-Syn-9是S级Alpha特有的信息素标记物，但现实中根本不存在..."

"我存在。"

季沉枭解开领口，扯下后颈的抑制贴。刹那间，浓郁的雪松气息如潮水般涌来，程喻双腿一软，扶住操作台才没跪下。他的腺体剧烈跳动，全身血液仿佛沸腾——这是Omega对顶级Alpha最原始的本能反应。

"你...！"程喻慌乱地摸向口袋里的抑制剂，却被季沉枭抢先一步夺走。

Alpha单手将他禁锢在操作台前，另一只手轻抚他发烫的腺体："感受到了吗？这就是α-Syn-9的共振效应。"

程喻浑身发抖。科学家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这个危险的Alpha，但身体却背叛了意志，贪恋地汲取着对方的信息素。更可怕的是，他感觉到自己的青苔气息正与雪松交融，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。

"放...开..."程喻艰难地挤出两个字，眼角泛红。

季沉枭凝视他片刻，突然退后一步，重新贴上抑制贴。空气里的压迫感顿时减轻，程喻大口喘息，后背已被冷汗浸湿。

"现在你明白了。"季沉枭声音低沉，"凶手不仅想要你父母的研究，还想抹杀所有知道α-Syn-9存在的人。"

程喻突然想起什么："三年前...季氏是不是有位高管意外坠楼？"

季沉枭眼神一暗："我叔叔季鸿轩。他是第一个发现信息素武器化阴谋的人。"

窗外雷声轰鸣，暴雨再次降临。雨滴敲打着玻璃穹顶，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。程喻抱紧双臂，父母实验室爆炸前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在耳边回响——"记住E-237，小喻，这不是意外..."

"我接受合作。"程喻抬头，强迫自己直视季沉枭的眼睛，"但有个条件——我要全程参与调查，所有发现必须共享。"

季沉枭轻笑一声，从实验台下取出一个银色手提箱："早就准备好了。"箱内整齐排列着二十支淡蓝色试剂，"根据你父母笔记改良的抑制剂，能暂时阻断我们的信息素共振。"

程喻拿起一支对着灯光观察，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奇异光泽。他注意到标签上的日期是父母遇难前一天。

"他们预感到危险了..."

季沉枭没有回答，而是打开墙上的隐藏保险柜。程喻倒吸一口冷气——柜中静静躺着一本烧焦边缘的笔记本，封面上是他母亲娟秀的字迹：《信息素基因锁人体实验记录》。

"这不可能！"程喻冲过去，"警方说所有原始资料都在车祸中烧毁了！"

"官方报告是假的。"季沉枭取出笔记本，"你父母在最后时刻将它交给了值得信任的人。"

程喻颤抖着翻开扉页，母亲熟悉的笔迹刺痛他的眼睛："α-Syn-9携带者具有基因级信息素控制能力，可强制诱发或抑制任意Omega的发情期，此发现若被滥用..."

一行被血迹模糊的字迹中断了记录。程喻猛地合上笔记本，胸口剧烈起伏。如果这种能力存在，意味着Alpha对Omega的控制将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。

"所以这就是凶手想要的东西..."他喃喃道。

季沉枭突然按住他的肩膀："有人来了。"

电梯运行的嗡鸣声隐约传来。季沉枭迅速关好保险柜，将程喻推向侧门："从安全通道走，明天早上九点来实验室，带上你的研究数据。"

程喻抓紧手提箱："是谁？"

"你很快就会知道。"季沉枭意味深长地说，"记住，不要相信任何人——包括你亲爱的叔叔。"

程喻瞳孔骤缩，还想追问，但季沉枭已经将他推出门外。安全门关闭的瞬间，他听见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和一个熟悉的声音："季总，这么晚还在工作？"

——是程启明。

程喻屏住呼吸，轻手轻脚地离开。走廊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，他压低帽檐，脑海中回荡着季沉枭的警告。叔叔一直是他最信任的亲人，如果连他都不可信...

暴雨中的城市霓虹模糊成一片。程喻站在季氏大厦对面的公交站台，望着顶层亮起的灯光。两道身影在窗帘后隐约可见，似乎在激烈争论什么。他掏出手机，拍下这一幕。

回到公寓已是凌晨。程喻将手提箱锁进床头保险柜，只留一支抑制剂放在枕边。沐浴时，他发现后颈的腺体异常红肿，轻轻一碰就传来触电般的快感。

"该死..."他咬牙将水温调到最冷。

躺在床上，程喻翻来覆去无法入睡。每次闭眼都会浮现季沉枭靠近时的画面——Alpha深邃的眼睛像黑洞般吞噬他的理智。更糟糕的是，他的身体记住了那种被顶级信息素包裹的感觉，空虚感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。

他颤抖着拿起抑制剂，却在注射前停住。科学家的好奇心占了上风：如果α-Syn-9真如笔记所说那么强大，或许应该记录下自然状态下的反应？

程喻取出便携式信息素检测仪贴在腺体上。屏幕上的数值立刻飙升到危险区域，心率监测发出急促的"滴滴"声。与此同时，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潮从小腹窜上脊椎，他蜷缩在床上，咬住嘴唇抑制呻吟。

手机突然震动。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简讯："抑制剂用量不要超过0.3ml，否则会触发反弹性发热。——J"

程喻猛地坐起。季沉枭怎么知道他的状况？难道这种信息素连接是双向的？他犹豫片刻，还是按照指示调整了剂量。

药物入体的瞬间，灼热感如退潮般消散。程喻长舒一口气，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。距离约定的见面时间只剩三小时，他却觉得已经度过了一个世纪。

次日清晨，程喻提前一小时到达实验室。让他意外的是，季沉枭已经等在门口，身边站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生面孔。

"这位是林博士，信息素研究专家；这位是周医生，腺体外科首席。"季沉枭简短介绍，"他们会协助我们今天的实验。"

程喻警惕地看着两人："什么实验？"

季沉枭递给他一份文件："验证α-Syn-9与你的信息素匹配度。如果成功，我们可以逆向追踪到凶手使用的抑制剂成分。"

程喻快速浏览方案，眉头渐渐舒展。这确实是个突破性思路——通过信息素溯源找出特定Alpha的生理特征。但实验要求他与季沉枭进行深度信息素交换，风险极高。

"你确定要这么做？"他压低声音，"如果控制不好共振频率..."

"所以需要专业人士在场。"季沉枭转向两位医生，"准备开始吧。"

实验室内很快布置好监测设备。程喻换上特制病号服，躺进隔离舱。当周医生将电极贴在他腺体周围时，他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。

"放松。"季沉枭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，"我会控制释放强度。"

舱门关闭，程喻透过玻璃看见季沉枭走进对面的Alpha隔离舱。林博士在控制台前调整参数，周医生则密切监控着他的生命体征。

"第一阶段开始，10%信息素释放。"

微弱的雪松气息渗入舱内。程喻立即感到腺体微微发热，但还在可控范围内。检测仪显示他的青苔信息素正以相同比例释放，两种气体在舱间管道中混合。

"匹配度92%，超出预期。"林博士兴奋地记录，"准备第二阶段，30%释放。"

这一次的感觉强烈得多。程喻抓紧床单，努力保持平稳呼吸。他从未与任何Alpha进行过如此深入的信息素交流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血管中游走。

"生理指标正常，准备第三阶段，50%释放。"

雪松气息突然变得浓郁，程喻眼前浮现出幻觉——苍翠森林中，阳光穿透高大乔木，在地面积水上映出斑驳光点。他的身体自动做出反应，青苔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。

"警告！Omega信息素水平超标！"

"Alpha信息素同步激增！"

"匹配度达到98%！天啊，这从未有过记录！"

程喻听不清医生们的惊呼，他的意识被卷入信息素漩涡。腺体烫得吓人，全身每一寸皮肤都渴望着触碰。隔离舱的玻璃上凝结了一层水雾，他隐约看见对面季沉枭的身影也在微微颤抖。

"立即停止实验！"周医生按下紧急按钮，"他的心率过快！"

就在这一刻，实验室的门被猛地推开。程启明带着几个保安冲了进来："住手！你们在对小喻做什么？"

林博士试图阻拦："程副总，这是正规研究..."

"放屁！"程启明脸色铁青，"谁批准你们用我侄子做人体实验的？"他粗暴地关闭主控电源，隔离舱的换气系统戛然而止。

程喻在舱内痛苦地蜷缩起来。信息素交换突然中断，导致两种高浓度气味在密闭空间内形成致命压力。他听见季沉枭在对面舱内怒吼，但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棉花。

"快打开舱门！他会窒息的！"周医生大喊。

程启明却拦在控制台前："先告诉我这个实验的目的！季沉枭，你处心积虑接近小喻，到底想得到什么？"

程喻的视线开始模糊。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，他看见季沉枭的隔离舱玻璃爆裂开来，Alpha如暴怒的野兽般冲出，一拳将程启明打倒在地。

"他若有事，我要整个程氏陪葬。"季沉枭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
随后舱门被强行撬开，程喻落入一个充满雪松气息的怀抱。熟悉的共振频率让他濒临崩溃的身体奇迹般平静下来，他下意识抓住季沉枭的衣领，将脸埋进对方颈窝。

"坚持住..."Alpha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焦急，"注射E-237号试剂！快！"

程喻感觉手臂一阵刺痛，随后冰冷的液体流入血管。世界像被按下静音键，所有感官逐渐回归正常。他虚弱地睁开眼，正对上季沉枭近在咫尺的脸——Alpha的眼中竟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...担忧？

"为什么..."程喻嘶哑地问，"你能打碎防弹玻璃..."

季沉枭没有回答，只是将他抱得更紧。程喻听见他心跳如雷，与自己的渐渐同步。余光中，程启明被保安扶起来，嘴角流血却露出诡异的笑容。

"果然...你也是..."叔叔喃喃自语，眼神疯狂，"程喻，离他远点！他是——"

一声闷响，程启明后颈中了一记镇定剂，软绵绵地倒了下去。季沉枭抱起程喻，大步走向紧急出口。

"去哪..."程喻虚弱地问。

"安全屋。"季沉枭收紧手臂，"游戏提前开始了，小研究员。"

程喻想抗议这个亲昵的称呼，但药物带来的困意席卷而来。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，他恍惚看见季沉枭后颈的抑制贴下，隐约透出一个暗红色的数字纹身：237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