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宇曦挤过两栋房子间宽敞的缝隙，刚探出头，就看见有人比他先到教堂。
人群里，一个中年男人特别扎眼。步子沉得像钉进地里，黑皮肤皱得跟干裂的河床似的，脸上没表情，眼神却利得能剜人，直往教堂敞开的门走。晨宇曦盯着他脖子上的金属项圈——蓝色数字在暗里亮着。“军人？警察？”他心里转着念头，“要是能活，或许能靠他挡挡麻烦。”
接着，他看见一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——9号晨予曦，他哥。
晨予曦也瞥见了他，兄弟俩只递了个眼神，就都没说话，跟着人群往里走。
其他人都慌慌的，脸白得像纸，有人小声说话，声音抖得连不成句。
教堂门开着，厚木门像个深不见底的大口子，等着人往里钻。晨宇曦迈进去，里头比外头还暗，就几盏壁灯和雕塑旁的残烛亮着，把人影拉得歪歪扭扭，投在高柱子和落灰的长椅上。彩色玻璃该透光的，这会儿只滤进一片灰蒙蒙的光，在地上洒些怪模怪样的色块。
最后一个人刚跨进门，所有项圈突然“嗡”地响起来。跟着，没温度的电子音炸在每个人耳朵里，在空穹顶下撞出回音：“规则宣读：共十二人参与，两人是‘凶手’。凶手每晚指定时间猎杀，其他人可交流指认凶手编号。指对，凶手项圈炸；指错，指认者项圈炸；违规，项圈也炸。一个凶手死了，剩下的能招个‘帮凶’，帮凶晚上不能猎杀。此规则不会更改，一切以此为基础。宣读完毕。”
电子音一停，教堂静得比坟还沉。冰冷的规则像块锤子，砸在每个人心上。
“杀……杀人游戏？！”一个女人的哭声先破了静，声音碎得不成样，“假的！都是假的！怎么会有这种事……”她尖叫着捂着脸，眼泪从指缝漏出来，砸在石头地上，“嗒嗒”的响。这哭声像块石头投进死水，人群里瞬间炸了锅，慌得没边。
十几张脸一下没了血色，眼神发直，身子僵着。死亡的冷意像雾似的漫开，缠在每个人脖子上，憋得人难受。
12号像是被抽去灵魂，他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，嘴里重复地喃喃:“小雯……爸爸对不起你，我不想死……我不想死……”
“是不是……是不是整蛊节目啊？”7号，就是刚才哭的女生，声音发颤，还想扯个笑，“对吧？肯定是！摄像头藏哪儿了？该结束了吧？”可她眼里那点装出来的亮，跟风中的烛似的，在其他人的沉默和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绝望里，一下就灭了。她垮着背，像没了骨头，把头埋进膝盖，肩膀抖个不停。
她的手上戴着一穿手工手环——她女儿亲手给她做的。兴许，是承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。她此刻有点崩溃。可能是想到再也见不到女儿了吧……
坐在她后面1号听到广播的话，不由的一阵惊惧。他的身体发抖，眼神里满是惊慌与害怕。倚靠在椅背的后背一边感受着冰冷的寒意，一边渗出丝丝汗水。最后，他低垂下了头，像是条绝望的野狗。眼中再也没了光和侥幸。
而3号则愤愤不平地坐在座位上。手不自觉握紧了手腕上的妹妹给他织的红绳。他眉头紧皱，咬着下唇。5号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，怔怔出神。似是在回想与妻子的过往。
晨宇曦扫了眼7号和1号项圈上的编号，眼神又淡下去，移向别处。他像个局外人，把周围的乱劲隔在外面，心里盘算着，他没察觉，自己这份冷静，和他哥晨予曦（9号）有点像——只是这会儿，晨予曦还藏在暗处，等着找机会揭开真相。
角落里，烛影晃着，一道冷得像钩子的目光早盯上了他。是4号张清泽。他的眼神穿过晃来晃去的人影和昏黄的光，死死勾着晨宇曦，像是要扒开他的皮，看清他心里的念头，掂量他到底有几斤几两。
晨宇曦突然觉得像有刀刮过皮肤，一阵发寒。他本能地猛转头。
两道目光在昏沉的空气里撞在一起，缠了不到一秒。晨宇曦的眼神静得如深潭，没波澜，没好奇，也没怕，只有一片摸不透的冷和能看穿表面的淡。他面无表情，跟扫过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一样，自然地移开眼，又看向人群里的空处。
“他盯上我了。”晨宇曦脑子里警铃直响，神经一下绷紧。4号那个眼神似刀的男人，已经把他当成特殊的了。不过晨宇曦意外的放松，他已知晓未来，清楚4号构不成什么大威胁。这不是狂妄，而是自信。
这场没声的较量，从他踏进这死亡游戏起，就已经开始了。
静了好久，憋得难受的人们决定各自回住处。现实压得人喘不过气，连想事的空都没有。
晨宇曦一个人走在外头，看着四周一模一样的草地，心里叹口气。
“晨宇曦……你怎么在这里？”熟悉的声音传来，果然是晨予曦。
“哥。”晨宇曦平静地应了声。
晨予曦左右看了看，才凑过来，一脸担心地盯着他，试探着问：“你是……什么身份？”
晨宇曦眼睛都没眨，立刻回道：“好人。”
晨予曦愣了下，眼神里闪过慌和担心：“那你可得保护好自己。这里太危险了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晨宇曦垂下眼，到这会儿都没慌过，真让人猜不透。
“真可悲啊！我们俩小时候，可真是命运多舛。没有爸妈住在孤儿院里，还记得吗？你小时候最爱在老槐树下打弹珠……现在，好不容易有点起色。又被卷进了，死亡游戏里……”晨予曦哀叹，声音越说越悲切。
“哥，你还记得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吗？”晨宇曦突然转了话头。打断了晨予曦的悲叹。
“啊……？”晨予曦挠挠头，有点疑惑，“这个……我记不清了……”
“没事，也不是什么要紧的。我们赶紧回去吧，别让人怀疑了。”晨宇曦说。
晨予曦点点头：“祝你平安。”
“你也是。”晨宇曦转身走了。
晨予曦往自己的房子走，可他不知道，自己的底已经被晨宇曦看透了。晨宇曦心里不由得想：“晨予曦还是太不仔细了。”
晨宇曦在心中推理:现在看来，失忆并不是仅仅针对于他。而应该是所有人都失忆了，只是大家害怕被怀疑，便一句话都没提。因为，说与不说，都并不影响他们在这残酷的游戏里搏杀。以及，更重要的是，晨予曦身份对他而言昭然若揭——凶手
今晚，注定漫长。
但晨宇曦却早早就睡了，冷静得倒像他才是凶手。只是睡着后，他遇到了更怪的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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