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退得像潮水，脚步乱得慌，喘气声粗重，仿佛背后有看不见的死神在追。那间屋子像口埋在地下的棺，吞了光也吞了声，只剩冻得人发僵的寒意，还有散不去的血腥味。门轻轻晃了晃，把外面的乱劲儿隔在门外，屋里一下静得吓人。
4号张清泽没动声色地横挪一步，身子像道铁闸，挡住了6号晨宇曦的路。他声音低得像夜风刮过刀刃：“你，等一下。跟我来。”
晨宇曦脚步顿了顿，没回头，只把目光从门外的空处慢慢收回来。细长的眼微微眯起，眼神利得像刀，在昏暗中划了道冷光，悄悄扫过张清泽绷得紧的侧脸。他没说话，只从鼻子里哼出个极短的“嗯”，轻得像声叹气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稳。
两人走进角落的小房间，门关上了，像嘴闭拢，把外面的世界彻底封在外面。屋里光很暗，灰尘在细光里慢慢飘，像没散的魂。张清泽刚转过来，没等灰尘落定就往前逼了两步，目光像钉子似的，扎进晨宇曦眼里：“你就是凶手吧？”
“不是。”晨宇曦答得干脆，声音像石头掉进深井，没半点波澜。
“还说不是？”张清泽的火一下冒上来，声音撕破了静，“你故意毁现场，又说‘是自杀’搅乱人心——你在护着谁？还是说，你就想让我们都蒙在鼓里，好让你在暗处悄悄脱身？”
他死死盯着晨宇曦的瞳孔，想找出点闪躲、点慌神。可晨宇曦的眼神，像冻住的深潭水，没涟漪，也没动摇。
晨宇曦看明白了——张清泽已经把他当成头号怀疑对象。这份笃定不是普通人能有的，那目光里的利劲儿，是常年跟谎言斗、跟坏人拼，最后沉下来的本能。这是刑警的眼睛。
“现场没人管，懂医的不说话，规矩全乱了。”晨宇曦慢慢开口，语气像说今天天气，“我给个结论，至少能让乱劲儿停会儿。你要是认定是谋杀，尽管去查。别拉我进来——这些命案，我一点兴趣都没有。”
“那也不是你毁线索的理由！”张清泽吼起来，手攥得紧，青筋都鼓出来了，“你太冷静了，反常得很！要么你根本干不了这种事，要么……你早见惯了死人，心硬得像铁！不管是哪样，你都不该是‘我们’这边的！”
晨宇曦迎着他的火，眼神没动，反问得像刀：“毁线索？我只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不懂事的人罢了。没工具，没法医，你就凭一双眼，能查出什么？至于冷静——那些人对我来说，不过是个名字、个符号。我凭什么要为陌生人哭哭啼啼？就因为我不难过，你就说我不把人命当回事？好一个警察先生，你的逻辑，也太脆了点。”
“一个名字，一个符号？呵呵，单是把这些话说出去给其他人听，你死上一百次也不够！”张清泽低吼。
“你没证据。”晨宇曦随口驳道。
“你不怕我现在就指认你？”张清泽声音低得像站在悬崖边。
“我不怕。”晨宇曦平静的分析“而且，你也不敢。如果，你要指认我，死得只会是你。你现在大可以试试啊。再说，外面人多眼杂，你想在这儿杀我灭口？除非你准备好跟我一起死。可要是你我斗起来，耗的是好人最后这点力气。真正的凶手，只会躲在暗处笑，看我们自相残杀，然后——”他顿了顿，声音轻得像耳语，“一个一个，把剩下的人拖进屠宰场。”
他摊开手，动作有点轻佻，却透着刺骨的冷：“或者，你现在就去检举我？看看谁会信你一个‘身份不明’的人？”
他看得透——张清泽肩上扛着点沉的使命，是对活着的人的责任，是放不开的执念。正因为这样，他不会在这时候孤注一掷。
张清泽眼里的锐劲儿慢慢淡了，换成了深不见底的无力。他好像看见，更多尸体在黑夜里倒下去，血染红了夜，没人收尸。
“混蛋！”火终于冲破了闸。他猛地冲上前，一只手掐住晨宇曦的衣领，把他狠狠按在墙上。粗糙的墙蹭着后背，灰簌簌往下掉。
“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吗！”张清泽低吼，声音哑了，“为了自己方便，把人命当草！你这么做，会害死多少人！”
晨宇曦被压在墙上，呼吸还是平稳的，眼神像冰，直盯着对方烧红的眼睛：“那你呢，4号先生？你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大家，最后还不是只能选沉默。你觉得你比我高尚？真有这份担当，就去把凶手抓出来。到那时候——”他顿了顿，唇角又翘了点，“你想杀我，我绝不躲。”
“至少我愿意为要护的人拼命！”张清泽咬着牙，“而你，绝不会！”
“好啊。”晨宇曦淡淡说，语气像风刮过树林，“我等着看。”
话音刚落，他忽然话锋一转，声音沉下来：“不过，我提醒你一句——主办者既然已经定了是谋杀，又断了所有跟外面的联系，封了窗户锁了门，不让信息传出去……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让我们互相杀，反而设下这么多谜题？”
他停了停，目光像钩子似的，扎进张清泽眼里。
“因为他们会给线索。”晨宇曦慢慢说，“没有线索的游戏，怎么玩下去？真正的推理，肯定要在后面展开。他们不会让我们瞎杀，而是要我们——在光和影子之间，亲手把真相揭开。”
张清泽的瞳孔猛地一缩，像被雷劈了似的。
一瞬间，迷雾被撕开了道缝。
对——线索肯定会出现！只要抓住那个机会，凶手早晚藏不住！
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，蹲下身，目光像针似的，仔细扫着门锁边缘。他找鱼线、找机关、找任何可能耍了手段的痕迹。可门缝合得严严实实，锁孔光溜溜的，没一点不对劲。他最引以为傲的观察力，这会儿竟像瞎了眼摸大象，白费劲。
而这时候，晨宇曦已经悄悄走到尸体旁。他没看脖子上的伤口，而是伸手，轻轻掀起死者后颈的项圈。指尖碰到一片冰凉的皮肤，接着，一个小小的暗红针孔，在昏光里露了出来。
果然。
项圈里藏着麻醉装置，一碰到就能触发。所谓的密室、所谓的自杀，都能说得通。表面是死人，内里可能是精心设计的“淘汰”。
张清泽将线索整合起来，然后他威胁道:“我知道你是凶手——6号。我会用逻辑亲手劈开你这个恶魔的伪装。然后，把你的队友也给揪出来处死。”
晨宇曦站起身，走向张清泽，脚步轻得像踩在夜里的雾里:“愿闻其详，不过还有件更重要的事……”
“现在，”他低声说，目光平静得像深潭，“打我。用力。”
张清泽愕然抬头。
“你不想莫名其妙死在这儿吧？”晨宇曦声音压得极低，像风钻过缝隙，“我们需要一个‘说得通’的理由。一场冲突，一次翻脸——让他们相信，我们不是一伙的。”
他用了“我们”。
张清泽盯着他，心里冒起寒意。这人不光冷静，还已经把局势算到了下一步——连冲突该怎么收场，都在他的计划里。
他攥紧拳头，指节“咔咔”响。
不甘心，像火在烧心。
可他明白，这会儿，他已经被对方带着走了几步。
必须找回点主动权。
他慢慢抬起手，拳头握得紧，肌肉绷着，眼里的火没散，却多了点决断。
然后——
一拳挥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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