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

甜品店的玻璃门被推开时，风铃叮当作响。林砚正对着菜单出神，听见动静抬头，看见苏晚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病号服、面色略显苍白的男人。

“这位是……”林砚的目光在男人脸上顿了顿，觉得有些眼熟。

“陈会计，”苏晚拉过椅子坐下，“以前在星途负责财务，上周刚从医院出来。”

陈会计的手在桌下攥紧了衣角，看向林砚的眼神里带着愧疚：“林小姐，对不起。三年前那些假账，还有挪用投资款的事，都是我……是我帮顾言做的。”

林砚握着勺子的手微顿。这个名字她有印象，当年剧组聚餐时见过几次，总是戴着厚厚的眼镜，话很少。

“顾言那时候说，只是暂时周转，等海外项目回款就补上，”陈会计的声音发颤，“我鬼迷心窍，想着他是老板，又给我涨了工资……直到后来他让我改林小姐你的片酬记录，我才觉得不对劲，但已经晚了。”

苏晚递过去一杯温水：“他让你做的最后一笔账，是什么？”

“是……是给李兰转的钱，”陈会计喝了口水，声音清晰了些，“说是补偿，可后来我才知道，李兰是你车祸那天的值班护士。顾言让她改了急诊记录，把‘刹车失灵’写成了‘操作失误’。”

林砚的指尖凉得像冰。她一直以为那场车祸是意外，哪怕心里存着疑虑，也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。

“还有这个。”苏晚拿出手机，点开一段录音。里面是顾言和副导演的对话，夹杂着酒杯碰撞的声音——

“……那丫头手里的录音笔必须拿回来，实在不行，就让她永远闭嘴……”

“放心，刹车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，到时候报个意外，谁能查到？”

录音结束的瞬间，林砚的眼眶红了。原来那些深夜惊醒的噩梦，那些总也想不通的细节，都不是幻觉。

“赵侦探找到的监控里，有周明去医院给我换药的画面，”陈会计补充道，“他怕我醒过来，把所有事抖出去。顾言还让副导演联系了海外的人，想等风头过了就跑路。”

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桌上，映得林砚眼前发花。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，自己拿着录音笔去找顾言时的样子，那样愤怒又天真，以为只要戳穿真相，就能换回公道。

“都过去了。”苏晚轻轻按住她的手，“顾言已经被警方带走，副导演和周明也都落网了。李兰刚才也来警局自首了，她说当年收了钱，一直良心不安。”

林砚吸了吸鼻子，忽然笑了，眼里却有泪掉下来：“我那时候总觉得，只要再努力一点，再红一点，就能不用看别人脸色。可原来，有些人的恶意，从来和你优不优秀没关系。”

“但善良和真相，永远值得坚持。”苏晚递过一张纸巾，“你的剧本，我让编剧重新改了，主角还是你。还有，星途现在已经被收购，新的管理层会把之前的烂账全清掉。”

林砚抬头，看见苏晚眼里的认真，像三年前那个在片场递给她暖手宝的人。那时候苏晚还是个刚入行的制片人，笑着说：“你的戏很好，一定会火的。”

风铃又响了，赵侦探推门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：“苏总，这是顾言海外账户的流水，警方已经用得上了。”他看向林砚，点了点头，“林小姐，对不起，之前受顾言所托跟踪你，是我不对。”

林砚摇摇头：“谢谢你最后站出来。”

服务员端来三份甜品，草莓慕斯上的奶油泛着柔光。林砚叉起一块放进嘴里，甜意漫开时，忽然觉得心里那块堵了三年的石头，终于落了地。

苏晚看着她，拿出手机给陆知衍发消息：【一切都结束了。】

很快收到回复：【等你回来，带你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。】

苏晚弯了弯嘴角，抬头时，看见林砚正对着窗外笑，阳光落在她脸上，像镀了层金边。

或许迟到了三年，但该来的公道，终究没有缺席。那些藏在暗处的肮脏，总会被阳光照透，而真正热爱的东西，只要不放弃，就一定能重新发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