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浸透了墨的宣纸,缓缓铺展过整座城市。林砚坐在化妆镜前,指尖划过镜面上尚未拭去的细碎亮片——那是下午拍颁奖戏时,造型师特意洒在肩头的“星光”。
“最后那场记者会的台词,想好了吗?”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刚泡好的蜂蜜水的甜香。她把水杯放在镜台边缘,镜面里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,像幅被揉皱又重新展平的画。
林砚对着镜子笑了笑,拿起剧本轻轻敲了敲桌面:“想加一句‘谢谢所有未曾放弃的人’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的眼睛里,“包括曾经钻牛角尖的我自己。”
苏晚刚要说话,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。陆知衍探进头来,手里捏着份文件:“星途那边的清算报告出来了,顾言名下的资产,有一部分被法院判定为非法所得,要返还给受侵害的艺人。”他把文件递给林砚,“你当年被挪用的那笔启动资金,也在里面。”
纸张边缘有些发皱,像是被反复翻阅过。林砚翻到标注着自己名字的那一页,指尖忽然有些发颤。三年前她攥着单薄的合同,在顾言办公室门外等了整整一夜的场景,像老电影的片段,突然在眼前闪回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陆知衍又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,“技术部恢复了他电脑里的备份,找到些……你早期的试镜录像。”
苏晚接过U盘插进电脑,屏幕上瞬间跳出画面:二十岁的林砚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,站在简陋的试镜间里,对着空气念着《长夜》的台词,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。
“当时你说,想演这个角色,因为她‘跌进黑暗里,却还在自己发光’。”苏晚的声音有点哑,“现在看来,你和她一样。”
林砚没说话,只是伸手按了暂停键。屏幕上的自己停在仰头的瞬间,仿佛正望着多年后的此刻。她忽然想起陈会计信里的话:“真正的干净,不是没摔过跤,是摔了之后,还敢把沾泥的手洗干净。”
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撞在玻璃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林砚站起身,把外套往肩上一搭:“走吧,该去拍最后一场了。”
摄影棚里,记者会的布景已经搭好。模拟的闪光灯在黑暗中此起彼伏,像片流动的星河。林砚走到台上,站在写着“年度最佳女主角”的背景板前,忽然回头看向台下的苏晚和陆知衍。
两人对着她比了个“加油”的手势,眼底的光比任何布景灯都要亮。
导演喊“开始”的瞬间,林砚深吸一口气,目光扫过那些虚拟的镜头,缓缓开口。最后那句即兴的台词出口时,她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声音里,没有了过去的紧绷,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舒展。
“卡!全片杀青!”
场记板落下的声音里,有人推来了庆功蛋糕。烛火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跳动,林砚被簇拥在中间,忽然看见苏晚悄悄退到了角落,正低头给什么人发消息。
她走过去拍了拍苏晚的肩膀,看见屏幕上是陈会计的回复:“基金会收到不少求助,林小姐要是有空,来讲讲你的故事吧?”
“好啊。”林砚笑着抢过手机打字,“告诉他们,光总会找到裂缝的。”
窗外的夜更深了,但摄影棚里的光,却亮得像永远不会熄灭。林砚看着蛋糕上“杀青快乐”四个字被烛火映得发烫,忽然明白,所谓结局,不过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。而这一次,她的剧本里,写满了自己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