画展结束的第二天,林砚难得睡了个懒觉。阳光透过纱帘漫进卧室时,她伸手摸向枕边,却只触到一片微凉——陆知衍早上有门诊,天不亮就去了医院。
床头柜上放着一张便签,是他清隽的字迹:“锅里温着牛油果三明治,记得吃。今天下班早,晚上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林砚笑着把便签折成小方块塞进钱包,起身时瞥见客厅的花瓶,昨天那束向日葵开得正盛,花瓣舒展着,像攒了一整个夏天的阳光。
下午整理画展照片时,小陈发来一张抓拍:陆知衍站在晚霞图前,侧脸的轮廓被射灯描出一层金边,他的目光落在画布上,像是在看一幅藏着星辰的宇宙,而画的角落,她偷偷画了半个他衬衫领口的剪影。
“林老师,这张我没修就发你了,是不是氛围感拉满?”小陈附了个捂嘴笑的表情,“陆医生看画的眼神,比画里的光还暖。”
林砚把照片设成屏保,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他的眉眼。原来喜欢一个人时,连他看画的样子,都想悄悄藏进时光里。
傍晚六点,陆知衍的车准时停在楼下。林砚上车时,发现他换了条浅蓝色的领带,衬得他肤色更白,“不是说下班早?怎么还系着领带?”
“怕你等急,没来得及换。”他解开领带随手放在副驾,发动车子时偏头看她,“饿不饿?先去吃点东西?”
“你说的‘好地方’到底是哪?”
“保密。”他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,“不过路上会经过你上次说的那家老书店,要不要绕过去看看?”
林砚眼睛一亮。上周随口提过一句小时候常去的书店,没想到他记在了心上。
书店藏在老巷子里,木门上的铜环被摸得发亮。推开门时,风铃叮当作响,书架上的书码得整整齐齐,空气里飘着旧纸张和檀香混合的味道。
陆知衍跟着她在书架间穿梭,看她踮脚够最高层的画册,自然地伸手帮她取下来。“这本莫奈的画册,你不是找了很久?”
“你怎么知道?”林砚惊讶地翻着书页,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书签。
“上次在你工作室看到书单,顺手记了下来。”他说得轻描淡写,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走出书店时,暮色已经漫过巷口的屋檐。陆知衍忽然牵住她的手,掌心温热干燥,“其实今天要带你去的地方,是我小时候住的院子。”
老院子在城郊,红砖墙爬满了爬山虎,门口的石榴树结满了红灯笼似的果子。陆知衍推开虚掩的木门,院子里的石桌上还摆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杯。
“我奶奶以前总在这里教我写字。”他指着墙上模糊的刻痕,“这是我小时候量身高的地方。”
林砚看着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,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变得格外具体——他也曾是个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的小孩,也曾有过趴在石桌上写作业的傍晚。
“这里以后要拆迁了,”陆知衍的声音轻了些,“所以想带你来看看,我长大的地方。”
晚风吹过石榴树叶,沙沙作响。林砚忽然明白,他带她来这里,不是为了看老院子,而是想把藏在时光里的自己,一点一点摊开在她面前。
回程的路上,车里放着舒缓的钢琴曲。林砚靠在车窗上,看路灯在他侧脸投下流动的光影。“陆知衍,”她忽然开口,“你有没有想过,我们认识得其实不算早?”
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,转头看她时,眼里盛着温柔的笑意:“但刚好是我最想安稳下来的时候,也是你刚好出现的时候。”
车子驶过跨江大桥,桥下的江水泛着粼粼的波光。林砚忽然想起画展上他说的那句“后悔没早点认识你”,原来最好的相遇从不是“很早”,而是“刚好”——刚好在你学会珍惜的时候,刚好我也懂了什么是牵挂。
她侧过身,在他脸颊轻轻印下一个吻,像落下一片羽毛。“那以后,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,未来的每一个日子,我都在。”
陆知衍的喉结动了动,伸手把她揽进怀里,下巴抵在她发顶,声音低哑却清晰:“好。”
车窗外的月亮又升高了些,照亮了前路,也照亮了两个紧紧相依的身影。他们的故事,正在从画展的聚光灯下,走进寻常的烟火里,在老书店的书页间,在旧院子的石榴树下,在每一个想说“我在”的瞬间里,慢慢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