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3 章：血色坐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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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下实验室的铁门在身后发出锈蚀的摩擦声，林晚秋扶着潮湿的岩壁站稳。铁锈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钻进鼻腔，机械眼的夜视模式自动开启，绿色网格瞬间覆盖视野。数据崩塌的眩晕感还没散尽，脚尖踢到什么滚圆的东西，低头一看竟是支生锈的培养皿，内壁残留着淡红色结晶。

"嘀嗒。"

金属仪器的滴水声从黑暗中传来，节奏和三年前爆炸夜的消防喷头格外相似。林晚秋攥紧发烫的右手，无名指上的铜戒像枚烧红的硬币。视网膜边缘仍残留着血色坐标，X714,Y939的数字在机械眼的故障闪烁中时隐时现。

"各模块自检。"她对着空气低声指令，机械眼的热成像图层里，废弃实验台的轮廓逐渐清晰。那些扭曲的金属支架恰好组成童年记忆里熟悉的形状——038号病床的护栏。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时，神经接口的灼痛感突然尖锐起来。

"左眼成像模块72%，听觉增强正常，神经链接..."机械眼突然发出刺耳警报，视野右下角跳出红色警告框：【检测到外部数据流入侵】。林晚秋猛地后退，后背撞在布满划痕的培养舱上，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。

黑暗中传来细微的电流滋滋声。她这才发现整个实验室的仪器都在苏醒，废弃屏幕次第亮起幽蓝光芒，照出墙壁渗出的黏液在地面汇成小溪，倒映着天花板垂下的锈蚀输液管——像极了停尸房惨白的吊灯。

"调取爆炸夜监控。"林晚秋抹掉脸上的冷汗，指尖在虚空划出指令。机械眼投射出半透明光屏，三年前那场冲天火光重新在眼前炸开。陆沉渊烧得焦黑的背影挡住摄像头，右手无名指明晃晃地完整着，而记忆里本该断指的位置此刻正戴着铜戒。

"时间戳异常。"她放大画面角落的数字，瞳孔骤然收缩。监控显示的日期竟然比爆炸登记时间早了整整三天。机械眼自动切入多维度扫描，虚拟标尺在屏幕上框选出墙面插座型号——这不是停尸房该有的工业级接口。

"模拟舱。"林晚秋的呼吸突然停滞，童年被强行按进金属舱体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研究员白大褂上的编号在眼前重叠，当年他们管那些银色舱体叫"情境构建仪"，每次从里面出来，后颈的神经接口都会肿成紫红色。

培养舱突然传出哐当巨响。林晚秋转身时，机械臂已自动切换成防御模式。月光从气窗斜斜切入，照亮玻璃内壁密密麻麻的抓痕，最深的几道几乎将厚度寸许的特种玻璃贯穿。她下意识抬手比对，指节的茧子恰好嵌进最狰狞的那条抓痕。

"不可能..."机械眼的生物力学分析数据浮现在视野，抓痕的深度、角度、发力点，与记忆里抓伤陆沉渊胳膊的参数完全吻合。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舱体侧面——被刮掉编号的位置，残留着"038"三个数字的氧化轮廓。

铜戒突然烫得像块烙铁。林晚秋疼得闷哼出声，眼前的培养舱开始扭动变形，透过玻璃竟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。病号服上全是血污，指甲缝里嵌着别人的皮肉，而她正用这种疯狂的力道抓挠舱壁，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模糊人影。

"滴——"

尖锐的提示音撕裂幻象。机械眼突然弹出新的窗口，陆沉渊的数据流不知何时布满了整个实验室。蓝色光点顺着渗液流动，在地面拼出《双生体神经链接实验协议》的标题。林晚秋踉跄着后退，后腰撞翻铁架，试管碎裂声中，第4.3条款在她眼前无限放大：

【若任一实验体出现记忆崩溃，系统自动启动相互覆盖程序，优先级037＞038】

右下角的签名栏刺痛了她的眼睛。少年陆沉渊的字迹张扬又混乱，墨水洇开的痕迹像极了当时他嘴角的血沫。林晚秋想起十二岁那年，他就是这样咬破研究员的颈动脉，带着她从通风管道爬了整整三个小时，血腥味在黑暗里浓得化不开。

突然有东西钻进掌心。她惊骇地低头，铜戒正裂开细缝，纳米虫群像银色蜈蚣钻进皮肤。沿着神经蔓延的灼痛感让她蜷缩在地，机械眼不受控制地播放被覆盖的记忆——无数个深夜，陆沉渊用牙齿撕开自己的输液管，把镇痛剂偷偷注射进她的留置针；爆炸前七分钟，他生生拗断自己的无名指塞给她，说这样能避开身份识别器；还有重生前那个停尸房，他把两枚铜戒按在一起时，监控日期根本就是伪造的。

"不！"林晚秋尖叫着挥拳砸向数据流，机械臂却在接触到陆沉渊影像的瞬间僵住。那个保护姿态完整复刻了记忆最深处的画面——十二岁的陆沉渊扑在她身上，后背替她挨了镇定剂激光枪。当时她闻到的焦糊味，原来根本不是激光的味道。

地面突然塌陷。林晚秋失重下坠半米才踩到底，冰冷的空气裹着福尔马林气味涌上来。抬头时血色坐标刚好在头顶拼合完成，X714,Y939的终点直指裂开的地缝深处。下面传来规律的滴滴声，频率和铜戒的震动渐渐同步。

机械眼切换到红外模式，岩壁上的裂痕组成向下延伸的阶梯。林晚秋扶着渗液的岩壁往下走，每级台阶都积着厚厚一层纳米机器人残骸。越往下，脉搏监测仪的声音越清晰。在阶梯尽头的平台上，她看见整面墙的冷冻舱闪着绿光，其中编号037的舱体正氤氲着白雾，里面似乎有个人影在随心跳起伏。

就在这时，机械眼突然自动录制。画面里映出她布满冷汗的脸，而视网膜深处，一段从未听过的录音正在播放："...听话，把这个吞下去。记住037和038永远不能分开，否则双生体就会启动自毁程序..."孩童版的陆沉渊声音稚嫩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
林晚秋摸向自己的喉咙，那里确实有块硬物多年来一直卡在食道和气管之间。她对着冷冻舱缓缓摘下铜戒，月光从气窗照进来的刹那，舱体玻璃突然映出张满脸血污的脸——十二岁的陆沉渊正举着块沾血的培养皿，镜片反射里，038号床躺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小女孩。

\[本章完\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