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区里有条疯狗。
那狗是见人咬人，见狗咬狗。
小区偏僻，物业不作为，只要不出人命，也不会有人来管。
王一博在小区里不常看见那只狗，最后一次见到，是在肖战被狗咬伤的那天。
血淋淋的牙印在肖战的小腿上，显得狰狞恐怖，王一博站在不远处，视线像一块冰，落到肖战身上，发冷。
肖战本是背对着他，随后又转过身，看到王一博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。
过了几秒，他做出反应，拖着那条被狗咬出血的腿，一步一步朝王一博走来，那双漂亮的瑞凤眼里蓄满了泪花。
“王一博，我好疼……”
王一博的视线又落到那条疯狗上，原先龇牙咧嘴的狗已经倒在了地上，他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。
“你杀的？”
“我被咬伤了……”肖战咬着唇，没回答他的问题，“你能送我去医院吗？”
王一博轻笑一声，双手一摊，冷漠中又夹杂了丝恶劣。
“我没钱。”
“不需要你出钱，扶我去一趟就好。”
肖战的眼神中带了恳求，王一博点点头，替他叫了辆出租车。
两人上了出租车，司机看到肖战腿上的伤口吓了一跳，又打量两人的穿着，目光引人不适。
王一博与司机对视，阴恻恻的眼神硬是让司机回了头。
去医院的流程王一博十分熟悉，在此期间，肖战一直抓着他的胳膊，每次对视，眼神都像一头无助的小兽，湿漉漉的。
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软，王一博却一眼识破，他不动声色地与肖战拉开一点距离，又在对方凑过来的时候浑身僵硬。
他想干什么？
“王一博，谢谢你。”
肖战对王一博的称呼不知在什么时候换了，只称呼他的名，王一博对这样的细节感到无所谓，轻轻应了一声，算是回答。
肖战的伤口有点深，处理不当会被感染，医生为他消毒，少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不停的掉。
王一博撑着脑袋看他，手臂被肖战抓出红痕，他没觉得痛，反而莫名畅快。
只是……
王一博拿了张纸，去擦肖战眼角的泪水。
这人，怎么那么爱哭呢。
*
肖战因为被狗咬伤请了假，俗话说好人做到底，送佛送到西，王一博却没有这种自觉，他照常上学，直到老师把他叫去办公室。
“王一博，是这样的，肖战他受伤了，他家里……”老师欲言又止，“没人照顾他，所以麻烦你作为邻居多去看看他，好吗？”
王一博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作为邻居就要去照顾肖战，也不太想理解，他从不搭理与自己无关的事，肖战也不会成为例外。
“老师这边有一些东西，麻烦你帮忙带给肖战。”
老师担忧的神情不像装的，王一博扫了一眼那一大堆零食和水果，仍在犹豫，只是猜测，老师和肖战的关系不一般。
“还有上次考试，你的奖学金已经打到你卡上了。”
少年沉默半晌，点了点头。
“好的老师，您放心吧，我一定会去看肖战的。”
女人松了口气，眉眼中却是散不开的愁。
肖战腿受伤这些天，王一博都是骑他的车上下学，今天也不例外，他把那一大堆东西拎到楼上，敲响了肖战家的门。
房间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，门开了条小缝，先是一只眼睛现出，布满红血丝的眼着实吓人，随后露出大半张脸，惨白得不像活人。
直到门全部打开，看到王一博的那一瞬间，肖战又露出了微笑，恢复正常，好像方才王一博察觉到的敌意是错觉。
“嗨。”
王一博用他僵硬的面部肌肉挤出一个笑，肖战却没什么反应，他后退一步，像是让王一博进来，但一句话都不说。
肖战知道王一博不是自愿要来看他的，在家休养的这几天他买了好多东西，都在为自己心中的计划做准备。
两个星期，只需要两个星期……
王一博进了房间，肖战盯着他的背影，目光幽幽。
“这些东西，放哪？”
王一博提了提手上的零食水果，肖战接过去，一下子就明白是谁买的东西，他把东西都扔进垃圾桶，呼吸声都粗重了几分。
他的情绪起伏有些大，王一博不明所以。
肖战背脊一凉，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些过激了，他看向王一博，谁料对方只是耸了耸肩。
“这些东西是老师买的，你要怎么处理是你的事，跟我没关系。”
肖战垂下眼帘，对于王一博这漠不关心的态度和神情还真有些……迷恋。
王一博把东西送到，想要离开，肖战拉住他的手，“在我家吃饭吧。如果你实在担心你弟，就把他一块带过来，也行。”
王一博整个人定在那，话在齿关处滚了滚，最后吐出两个字，“不用。”
不用叫他弟弟过来。
肖战弯了弯眼睛，明白王一博的意思。
肖战的腿还受着伤，难免行动不便，王一博帮他切菜，途中不小心割破了手指。
厨房安静片刻，肖战一下子注意到王一博的手，他走过去，牵起对方的手，放到自己面前，睁大眼睛去看。
肖战突然一口咬上王一博的指尖，血丝进入唇齿间，腥味弥漫口腔。
被牙齿咬住，摩挲，酥麻痒意由指尖遍布全身，王一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“你干什么？”
肖战眼中的迷离散去，他松开嘴，眼睛仍看着王一博的手。
“我……可能被感染了，怎么办啊，我是不是得狂犬病了。”
肖战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，王一博嗤笑一声，“你不是打过疫苗了吗？”
“对哦，我打过疫苗了。”
肖战的语言功能似乎紊乱了，眼神不能聚焦在一个点，王一博有些疑惑，肖战这几天待在家干嘛了？
肖战好像猜到了王一博在想什么，他扁了扁嘴巴，一脸委屈。
“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我总是会梦到那只狗咬我，然后被吓醒。”肖战抿了抿唇，视线往下移，去看自己被纱布裹着的腿。
“这样吗。”
“你能不能留下来？陪我睡一会。”
肖战的语气诚恳，或许是王一博一时迷糊，或许是肖战的眼睛太漂亮，又或许是夜晚让人变得感性，王一博没拒绝。
明明说好是陪肖战睡一会，结果在这待了一整夜。
夜色朦胧，肖战自黑暗中睁开眼，看着对面已经闭上眼的王一博，他以为对方已经熟睡。
呼吸声渐渐粗重，好似在压抑着什么，王一博没睡着，他听着身旁的动静，感受到肖战越来越近的呼吸，警惕着，生怕他做出什么逾矩举动。
少年的鼻息滚烫，扑打在王一博的脸上，很痒，肖战想要触碰，却硬生生收回手。
两个星期，还剩下两个星期，在这之前，不能让王一博讨厌自己。
肖战咽了咽口水，灼热视线收回，随后颤抖着声音，在王一博耳边轻轻吐出一句。
“你好漂亮。”
王一博放在被子上的手收紧了，舒展的眉微微皱起。
上一个说他漂亮的人，被他打折了一条腿。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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