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
“这步摇……我记得，是我们在京郊的妙峰山上，你一眼就看中的。”他的声音带着怀念，“那时我问你为何喜欢，你说，它像你梦里的花，开得热烈，又带着点点哀愁。”

我那时确实说过这样的话。我在梦里，常常梦见一片开得漫山遍野的海棠花，花瓣如血，美得惊心动魄。那景象，像极了我的命运。

他拿着步摇，在手中轻轻转动：“我那时不懂你的哀愁，只觉得你多愁善感。如今才知，你早已看到了结局……”

他将步摇放回原处，眼神复杂。

苏晚云又来过几次，都被他挡在门外。她说要祭拜我，他只让人传话：“夫人清静，不便打扰。”

她似乎并不死心，托人送来许多东西，都是我生前喜欢之物。宋亚轩都一一谢绝了。

“物是人非，这些东西，留着徒增伤感。”他只这样说。

渐渐地，苏晚云也不再来了。关于她的所有痕迹，仿佛都被宋亚轩刻意抹去，只留下我在这座宅子里的印记。

第八章

将军府变得越发冷清，没有了女主人家的细心打理，园子里的草木也显得有些疏懒。

宋亚轩似乎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，他整日除了处理一些必须的事务，便是待在我的院子里。

他开始学着弹琴。那是我生前最喜欢的乐器。他的手指宽厚，常年握剑，弹出来的曲子总是带着一种生涩的钝感。

可他很认真，日复一日地练习，一遍又一遍。锦年说，他弹的总是那几首曲子，都是我曾经弹过的，或是他知道我喜欢的。

有时，深夜，我会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从我的院子传来。那琴声不甚美妙，却带着一种执着的哀伤，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都融进每一个音符里。

他弹得最好的，是那首《空山新雨》。那是我最喜欢的曲子，意境清幽，又带着淡淡的孤寂。

他弹到高潮处，指尖会有些颤抖，琴声也会随之变得凌乱。仿佛他内心的情绪，也随着琴声而起伏，再也无法保持平静。

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，眉头紧锁，神情专注，也许眼角会泛红。

那个曾经不善言辞，将所有情感都藏在心底的男人，如今却用最笨拙的方式，倾诉着他的思念与悔恨。

可这份倾诉，我却再也听不见了。

京城里关于宋将军的传闻越来越多。有人说他为情所困，郁郁寡欢；有人说他功高震主，被皇帝冷落；也有人说，他只是厌倦了朝堂的纷争，想归隐山林。

只有我知道，他留在京城，不是为了功名利禄，也不是为了逃避，他只是想守着我，守着这座宅子，守着我们的回忆。

他将我安葬在京郊的一处僻静山坡上，那里有一片小小的海棠林。每年春天，海棠花开满山坡，如云似霞，美得惊人。

他每年都会去我的坟前扫墓，带上我最喜欢的糕点，还有一壶桂花酿。他会在坟前坐很久，对着墓碑说话，像是在向我汇报他这一年的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