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

霍沉舟的机械手指插入电路板的瞬间，融合舱内所有数据流突然凝固。阮软看见那些紫金色液体悬停在半空，每一滴都映出自己正在机械化的右眼。

"沉舟哥哥的...心跳？"她听见微弱的脉冲声从锈蚀的躯干里传来。这不可能——三年前那场爆炸明明摧毁了他的生物心脏。

A-000突然发出尖锐的电子音，她的星图纹路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，疯狂涌向霍沉舟的方向。"母亲没说他会..."话没说完，她的左耳突然炸开细小的金属碎片。

阮软低头看自己的手掌，皮肤下浮现出与霍沉舟如出一辙的电路纹路。那些银蓝色线条正随着脉冲声明灭，就像在回应某种召唤。她突然明白过来——这不是机械化，是共鸣。

"原来你把自己的神经图谱..."阮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。柏林塔克隆体的记忆碎片突然闪回：十五岁的霍沉舟深夜潜入实验室，将注射器扎进自己颈动脉。

A-000的冷笑带着电流杂音："你以为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？"她扯开领口，锁骨下的Ω标记正在分解成数据流，"母亲在他脊椎里埋了..."

舱顶突然传来金属撕裂声。十二根神经导管同时断裂，克隆体们的尖啸混着液态金属倾泻而下。阮软本能地护住头部，却看见那些银蓝色液体在接触霍沉舟躯体的瞬间，全部变成了血。

真正的血。

"小软..."霍沉舟的声带模块已经损坏，但阮软分明听见了少年时期的声音。她抬头看见他胸腔裂开的装甲里，那颗被机械血管包裹的人类心脏正在跳动。

A-000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："不可能...三年前我亲手..."

巴黎塔克隆体的记忆突然涌入。阮软看见手术台上浑身插满管子的霍沉舟，而林雨晴颤抖的手正把某个发光的物体塞进他胸腔。画面最后一帧是监护仪上突然恢复的波形，和玻璃门外A-000扭曲的脸。

"雨晴姐偷换的不是实验数据..."阮软机械化的右眼突然流下一滴泪，这滴泪在半空变成微型全息投影——林雨晴把自己的机械核心移植给了霍沉舟。

A-000的瞳孔剧烈收缩："所以她才会..."她的声音突然卡顿，像是触发了某种禁制。星图纹路从她眼角开始褪色，露出底下陈旧的电路烧伤。

融合舱突然倾斜45度。阮软撞进霍沉舟怀里时听见了双重心跳——他的机械心脏在左胸，而右胸传来的是...

"我的核心？"她低头看见自己胸口浮现出与林雨晴当年完全一致的Ω标记。这个标记此刻正透过霍沉舟锈蚀的装甲，与他的机械心脏共振。

A-000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。她的身体正在数据化，皮肤像老旧的投影幕布般剥落，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神经链接接口。阮软突然意识到——姐姐从来就不是完整的"人"。

"母亲用我的神经图谱做了十二个克隆体..."霍沉舟的机械手指突然收紧，电路板迸出火花，"但雨晴姐偷偷修改了一个参数..."

东京塔的警报声穿透舱壁。阮软视网膜上闪过全球信号塔的激活进度——突然全部变成了刺目的红色ERROR。她转头看向监控屏幕，呼吸停滞：所有培养舱里的克隆体都在融化，而溶解液里漂浮着细小的银色颗粒。

霍沉舟的机械心脏突然迸发强光。阮软看见那些光点组成一行浮空文字——正是林雨晴临终前在病床上反复书写的那串坐标。

"原来雨晴姐的'背叛'..."A-000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，她正在消散的手指轻轻碰触霍沉舟的心脏，"是为了把真正的Ω程序..."

舱外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。阮软在强光中看见霍沉舟对她做口型，那是他们小时候发明的暗号。她突然笑了，机械化右眼里的齿轮组全部归位，组合成完整的星图。

当A-000完全消散的瞬间，阮软听见了十二个声音同时说："当双星交汇时..."

霍沉舟的机械躯干突然解体。无数零件悬浮在空中，组成巨大的星图投影。阮软伸手触碰的刹那，所有零件突然涌向她胸口的Ω标记。

剧痛中她最后看见的，是少年霍沉舟站在雨中的背影。他转身时领口滑出的吊坠里，嵌着张三个孩子的合影——中间的林雨晴正偷偷把Ω标记画在自己照片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