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多多的指尖在铜牌背面那道歪斜的刻痕上反复摩挲,指甲缝里嵌进铜锈的碎屑。萤石冷光从阶梯深处漫上来,照出"SOS"符号里那个熟悉的"墨"字部首——爷爷教他写名字时总说那一竖要像登山镐般笔直"三天前。"查理突然人立起来,前爪搭在铜牌边缘,鼻尖几乎贴到刻痕上,"氧化层断裂面还是新鲜的。"它的尾巴扫过多多手背,带起一阵细微的电流感。
青铜柱立在石室正中央,表面密布的符文在手机光照下像无数只闭拢的眼睛。墨多多刚迈出半步,校服下摆突然被扯住。查理犬齿勾着布料,金色瞳孔收缩成两道细线:"温度不对。"
水珠正沿着青铜柱表面倒流。那些本应下坠的露珠违背重力向上爬行,在交错如血管的符文凹槽里汇成细流。墨多多的呼吸凝喉头——最顶端三枚陌生符号正渗出暗红色液体,与日记扉页昨晚新增的血字完全吻合。
"你怎么知道要那三个符号?"墨多多攥紧探险日记,纸页在掌心发出脆响。查理前爪按上青铜柱,粉红色肉垫精准覆盖三个正在渗血的符文。石室突然剧烈震颤,萤石明灭频率快得像垂死者的心跳。
青铜柱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,地面砖石裂开蛛网状缝隙。查理项圈在剧烈动作中移位,露出下方皮肤——那里烙着与青铜柱完全一致的符文,疤痕边缘还泛着诡异的淡金色。
"水银蒸汽!"白狗突然扑倒墨多多,前爪死死捂住他口鼻。青铜柱顶端炸开银亮液珠,悬浮在空中组成不断变幻的星图。那些液珠碰撞时发出的叮咚声,竟与爷爷书房里那座古董座钟报时音一模一样。
墨多多的后背撞上墙壁,碎石簌簌落进突然出现的竖井。黑暗中有金属摩擦由远及近,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镣铐在爬行。查理颈毛全部炸开,对着声源发出低频吼叫,震得石室顶部落下细碎尘土。
"那下面..."墨多多的声音被掐断在喉咙里。竖井深处突然亮起两点幽绿光芒,以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速度向他们逼近。手机光照出井壁上一连串刻痕——全是那个歪斜的"SOS",最新的一道划痕里还嵌着半片折断的指甲。
查理突然咬住他手腕拖向右侧:"走这边!"白狗撞开某块看似普通的砖,露出后面狭窄的甬道。墨多多踉跄着扑进去时,后颈掠过一丝刺痛——竖井里飞出的某样东西擦过皮肤,在衣领留下三道平行划痕,渗出的血珠竟也诡异地向上流淌。
甬道墙壁渗出冰冷的黏液,墨多多手脚并用爬行时,听见身后传来抓挠石壁的声响。查理的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忽明忽,像两盏摇曳的油灯。当他们在拐角处暂时甩开追兵时,白狗突然人立起来,前爪按在多多渗血的伤口上。
"别看后面。"查理的呼吸喷在他耳畔,带着奇异的草药味,"数三就往前跑。"它的肉垫渗出某种清凉液体,中和了伤口火辣辣的灼痛感。墨多多刚要开口,整条甬道突然倾斜四十五度,把他们甩进一个灌满腐殖土气味的垂直通道。
下落持续了整整七秒。墨多多摔进松软的苔藓堆时,发现查理正用犬齿撕扯自己的尾巴——那些白毛在落地瞬间自动编织成缓冲网,此刻正以肉眼可见重新生长。
"这是..."墨多多撑起身体,苔藓在掌心留下荧光绿的黏液。圆形密室四壁布满生物组织般的脉动凸起,正悬浮着透明薄膜包裹的物体——那是爷爷的皮质探险帽,帽檐别着枚生锈的铜质徽章,图案正是青铜柱顶端三个渗血符号的叠加态。
薄膜突然剧烈收缩,将探险帽挤压成扭曲的形状。查理发出痛苦的低嚎,前爪按住自己项圈下的疤痕。密室顶部传来重物拖行的闷响,某种尖锐物体正在凿穿岩层,碎石灰尘瀑布般倾泻而下。
墨多多的手指穿过薄膜抓住探险帽的瞬间,整个密室亮刺目的红光。爷爷的笔突然浮现在四周墙壁上,每个字都在血:"别相信会说话的狗"。查理的金色瞳孔放大,它扑向多多时,项圈符文迸发出与青铜柱如出一辙的暗红光芒——
墨多多的瞳孔在红光剧烈收缩,探险帽在他手中突然变得滚烫。查理项圈上的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,在黑暗中滋滋声响。
"那行字是假的!"查理犬齿间溢出暗红色血沫,前爪死死按住多多的肩膀。密室顶部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,岩层裂缝里垂下一缕花白头发——和爷爷失踪前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分毫不差。
墨多多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墙上分裂。第二道影子从脖颈处缓缓剥离做出完全相反的动作:当多多试图后退时,那道影子正伸手抓向查理的项圈。苔藓堆里突然钻出无数透明蛞蝓,爬过的地方留下与青铜柱符文相同的荧光黏液。
查理突然咬破自己的前,将血珠甩向四周墙壁。血滴接触墙面的瞬间,那些浮动的血字突然扭曲成爷爷的笔迹:"相信你的影子"。密室突然开始顺时针旋转,墨多多在眩晕中看到自己的两道影子正在殊死搏斗——其中一道影子的手腕上,赫然戴着爷爷的青铜腕表。
"抓住它!"查理的声音突然变成三重混响。多多扑向那道异常影子时,指尖穿透了冰冷的实体。无数记忆碎片突然灌入脑海:爷爷在青铜柱前倒放的怀表、查理项圈在下投射的第三个影子、自己后颈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三道爪痕。
旋转的密室突然停,所有蛞蝓同时爆成血雾。墨多多浑身湿透地跪在地上,发现手中不知何时攥着半页烧焦的日记——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页面,上面用的笔迹记载着1923年探险队名单,名字"查理九世"的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刚写就。
查理项圈突然断裂,下方皮肤上正在愈合的伤疤——那根本不是符文,而是用某种尖锐物刻出的"SOS"。狗痛苦地蜷缩起来,瞳孔里映出多多背后凝聚的第三道影子。岩层深处传来怀表齿轮转动的声响,每一声咔嗒都精确对应着墨多多突然加速的心跳。
"现在你明白了"查理的声音突然苍老了四十岁。它抬起前爪指向多多渗血的伤口——那些倒流的血珠正在空中组成与青铜柱完全星图。密室四壁开始渗出黑色液体,墨多多惊恐地发现,那些液体流过的地方,都留下了自己童年练习书法时歪歪扭扭"墨"字。
怀表声突然停止的刹那,查理猛地将多多推向星图中心。在入光芒的最后一瞬,墨多多看清了密室顶部那张一模一样的脸——那东西正用爷爷的钢笔,在岩壁上书写着全新的血字规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