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

墨多多的指尖离爷爷全息影像的手掌还有三厘米，突然像触电般缩了回来。老人缺了小指的手掌里，那枚机械眼球正对着他左眼的位置微微发亮。

"MX-00生命体征稳定。"全息影像的嘴唇机械开合，声音里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电流杂音，"第七区培养舱已就绪。"

控制室的金属墙壁突然变得透明，露出环形排列的数百个培养舱。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穿红色背带裤的男孩，胸口贴着从MX-01到MX-297的标签。多多左眼的机械视界自动对焦，清晰看到最近舱体里"自己"后颈上闪着蓝光的芯片。

查理突然狂吠起来。小狗残缺的尾巴炸开仅剩的绒毛，金属爪在冰霜覆盖的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。多多低头看它，发现查理紫水晶右眼里正疯狂闪烁着警告信号。

"不可能..."多多往后退，后背撞上主控台。结霜的金属表面立刻亮起生物识别界面，红色激光扫描过他的虹膜。【身份确认：MX-00原型体】的字样在视网膜上炸开，伴随着海量数据流——四年前垃圾场"捡到"查理的记忆画面被解析成代码，每一帧都标注着"记忆植入成功"的标记。

全息影像突然扭曲。爷爷的白大褂变成MX项目的制服，慈祥的皱纹被机械结构的冷光取代。"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。"影像的声线不再模仿人类，露出合成音的本质，"能在自然环境下存活四年零七个月，证明生物与机械的融合..."

多多猛地抓起控制台上的扳手砸向投影仪。金属碰撞的巨响中，查理趁机咬住某根数据线疯狂撕扯。紫水晶眼睛投射出的光幕铺开在冰墙上——暴风雪中的科考站废墟里，真正的爷爷早已冻成冰雕，保温毯还保持着递出的姿势。

"记忆防火墙剩余寿命：2分37秒。"机械音从天花板四周传来。多多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完全机械化，银白色金属正顺着腕关节向上蔓延。他试图用左手抱住查理，指尖刚碰到小狗的绒毛，右臂就不受控制地掐向查理的咽喉。

查理没有躲。它残缺的耳朵动了动，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多多金属化的指尖。湿润的触感让多多右臂的机械传动装置出现短暂停滞，小狗趁机用头撞开他的左手，毛茸茸的鼻子精准顶在扳机护圈上。

"不！"多多看着查理用金属爪按下扳机，冰蓝色子弹击碎主控屏的瞬间，整个房间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。他扑过去接住被后坐力掀翻的小狗，发现查理胸腔里的机械心脏正发出过载的嗡鸣。

培养舱里的液体同时排空。三百个"墨多多"齐刷刷睁开眼睛，虹膜里泛着相同的机械红光。多多怀里的查理突然剧烈抽搐，紫水晶眼睛投射出最后一段全息影像——南极冰盖下的巨大设施平面图，某个标着"第七区"的区块正在脉动。

"查理？查理！"多多摸到小狗脖颈处残留的微弱脉搏，机械化的右手突然恢复了些许知觉。他跌跌撞撞冲向突然开启的逃生舱门，身后传来培养舱集体开启的液压声。跳进舱室的刹那，余光瞥见三百个复制体正以完全相同的角度转头看他。

逃生舱关闭的瞬间，多多左眼的机械视界突然清晰显示出一条被血渍模糊的日志记录：【DODO指令最终确认：查理是...销毁开关...】没等看完，整个舱体就坠入黑暗。他抱紧昏迷的查理，在失重中摸到小狗右爪的肉垫——那里还留着去年被玻璃划伤留下的疤痕，真实得刺手。

\[未完待续\]逃生舱在黑暗中急速下坠，多多的机械视界自动切换成热成像模式。查理微弱的心跳在视网膜上形成断断续续的橙色光点，与舱体摩擦管壁迸溅的火星相互交织。他摸到小狗右爪肉垫的疤痕时，突然发现那处伤口的形状与扳机护圈完全吻合。

"原来你早就..."多多的声音被金属撕裂声打断。舱体突然倾斜，他的后脑重重撞在舱壁上，左眼视界顿时闪过雪花噪点。在画面恢复的瞬间，他看见自己右手的金属部分正在渗出某种暗红色液体——不是机油，是带着铁锈味的血。

查理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。紫水晶眼睛投射出最后一段全息影像：四年前那个暴风雪夜，真正的查理蜷缩在科考站废墟里，胸口插着块玻璃碎片。画面外传来机械运转声，一个穿MX制服的科研人员掰开小狗的嘴，将微型芯片塞进它的喉咙。

"记忆防火墙已崩溃。"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逃生舱内响起。多多怀里的查理突然睁开眼睛——紫水晶变成了和培养舱里那些复制体相同的机械红光。小狗的金属爪毫无预兆地刺向多多咽喉，又在即将接触皮肤时硬生生停住，爪尖颤抖着划出几道血痕。

"查理？"多多抓住小狗的前爪。金属部件发出过载的嗡鸣，查理的身体像两个程序在打架般不断抽搐。它的喉咙里挤出半声呜咽，突然用尽全力撞向舱壁。伴随着头骨碎裂的闷响，紫水晶眼睛炸开细小的裂纹，红光终于熄灭。

逃生舱突然停止下坠。舱门弹开的瞬间，刺骨寒风裹着冰碴灌进来。多多抱着昏迷的查理爬出去，发现他们正站在南极冰盖的裂缝边缘。脚下百米深处，脉动的蓝光从冰层里透出来，勾勒出和查理投影中完全一致的"第七区"轮廓。

左眼的机械视界突然捕捉到异常热源。多多转身时，三百个复制体正从逃生管道的不同出口爬出。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拍掉红色背带裤上的冰霜，转头看向多多的方向。最前排的复制体突然笑了，嘴角咧到人类不可能达到的弧度。

"MX-00。"三百个声音同时说，"我们找到你了。"

查理的身体在多多怀里突然变得滚烫。他低头看见小狗胸腔里的机械心脏正以疯狂频率跳动，每跳一下就有蓝光从裂纹里漏出来。冰层深处传来共鸣般的震动，多多突然明白——查理才是启动第七区的钥匙，而现在，最后的程序已经激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