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小糖站在新培训场地门口，看着手表上的指针走向九点整。

顾临风向来准时得像瑞士钟表，她说服自己提前半小时到只是为了熟悉环境，绝不是因为期待。

"咔嚓"一声，钥匙转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
唐小糖转身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——顾临风穿着深灰色西装三件套，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，手里却拎着一个格格不入的...Hello Kitty便当袋？

"早。"顾临风把便当袋递给她，"早餐。"

唐小糖接过袋子，热气透过布料传递到指尖："您...自己做早餐？"

"阿姨做的。"顾临风耳尖微红，"我告诉她多做一份。"

唐小糖打开袋子，里面是造型完美的饭团和保温杯装的热豆浆。

她咬了一口，饭团里的馅料竟然是她最喜欢的蛋黄酱。

"好吃吗？"顾临风问，语气平静得像在问股市行情。

"超好吃！"唐小糖鼓着腮帮子点头，"您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口味？"

顾临风没有回答，只是推开培训场地的大门："看看还需要什么改造。"

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，照亮了宽敞的教室。

这里曾经是个老厂房，现在被改造成了明亮的培训中心，只是还缺些桌椅和装饰。

"太棒了！"唐小糖转了一圈，"比我想象的大好多！"

她兴奋地跑向角落的一堆纸箱："桌椅都送到了，我们只需要组装起来..."话音未落，她掀开纸箱，里面是上百个零件和一本天书般的说明书。

顾临风皱眉："我让人送组装好的来。"

"不用！"唐小糖拦住他，"我在社区经常组装家具，这可是我的专长！"

她撸起袖子，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工具袋："看我的秘密武器——万能工具组！"

顾临风看着她手里花花绿绿的工具，嘴角抽了抽："那是儿童玩具。"

"才不是！"唐小糖骄傲地展示，"这是社区孩子们送我的生日礼物，超级好用！"

一小时后，顾临风价值上万的西装外套被随意搭在椅背上，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，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。

他单膝跪地，按照唐小糖的指挥安装椅子腿。

"不对不对，这个螺丝要往左拧...哎呀不是那边！"唐小糖急得直跺脚。

顾临风额头沁出细汗，向来运筹帷幄的总裁大人此刻被几把椅子难倒了。

唐小糖看不过去，直接蹲下来握住他的手："像这样，慢慢转..."

两人的手叠在一起，温度交融。

顾临风的手比她大了一圈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了些许灰尘，却依然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。

"懂了吗？"唐小糖抬头，正对上顾临风近在咫尺的脸。

他的睫毛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色，鼻梁高挺得像雕塑，嘴唇...

"嗯。"顾临风突然出声，吓得唐小糖猛地缩回手，差点坐在地上。

"我、我去拿围裙！"她慌不择路地逃向另一个纸箱，翻出一条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，"您要不要..."

顾临风盯着那条幼稚的围裙，表情像是被要求穿女装跳舞。

"保护西装嘛..."唐小糖小声嘀咕。

出乎意料的是，顾临风竟然接过来套在了身上。

身高一米八几的总裁穿着卡通围裙，这画面让唐小糖憋笑憋得肚子疼。

"笑什么？"顾临风挑眉。

"没、没什么..."唐小糖咬住嘴唇，"就是没想到顾总这么...亲民。"

顾临风低头看了看自己滑稽的装扮，突然伸手在唐小糖鼻尖上抹了一道灰："现在我们都一样了。"

唐小糖瞪大眼睛。

顾临风...开玩笑？还碰了她的脸？这是要世界末日了吗？

"继续工作。"顾临风转身走向下一把椅子，但唐小糖分明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。

中午时分，桌椅终于全部组装完毕。

唐小糖伸了个懒腰，突然想起什么："对了，墙面还需要粉刷！"

她跑到角落掀开油漆桶，蓝色漆面泛着微光："社区孩子们投票选的颜色，叫'天空之蓝'。"

顾临风皱眉："找专业工人来。"

"不用啦，刷墙我最在行了！"唐小糖已经架好梯子，拿起滚筒，"在社区时我可是'粉刷小能手'！"

顾临风还想说什么，手机突然响了。

他走到窗边接电话，唐小糖趁机爬上梯子开始刷墙。

滚轮划过墙面的声音很治愈，唐小糖哼着歌工作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退到了梯子边缘。

当她向后仰身准备蘸更多油漆时，梯子突然一晃——

"啊！"

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。

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，但冲击力太大，两人一起摔进了敞开的油漆桶里。

"哗啦"一声，蓝色油漆溅得到处都是。

唐小糖坐在顾临风腿上，两人从头到脚都染成了蓝色，活像两个刚从动画片里跑出来的蓝精灵。

"对、对不起！"唐小糖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，却在顾临风胸口按出一个完整的手印。

顾临风低头看了看自己惨不忍睹的衬衫，又看了看唐小糖花猫一样的脸，突然...笑了。

不是那种礼节性的嘴角上扬，而是真正的、发自内心的笑容，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，牙齿白得晃眼。

唐小糖呆住了。

她从未见过顾临风这样笑，像是冰川融化，阳光倾泻。

"您...您笑起来真好看。"她傻乎乎地说。

顾临风立刻收敛了笑容，但眼里的笑意还在："起来吧，蓝精灵小姐。"

他轻松地把她扶起来，两人看着彼此的狼狈样，又忍不住一起笑了。

"我带了换洗衣服！"唐小糖突然想起来，"在包里...呃，好像也被油漆泡了。"

顾临风掏出手机："我让人送衣服来。"

趁他打电话的空档，唐小糖翻出自己准备的便当——虽然被油漆事件耽误了，但装在保温盒里的饭菜应该还好。

她精心准备了两份，一份给自己，一份...

"这是给我们的午餐吗？"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
唐小糖转头，看到几个装修工人站在那儿，显然是顾临风叫来帮忙的。

"呃，是的..."唐小糖还没说完，工人们已经感激地接过便当盒大快朵颐起来。

顾临风回来时，正好看到最后一个饭团被塞进工人大叔的嘴里。

"......"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总脸上闪过一丝可以称之为"委屈"的表情。

唐小糖憋着笑，从包里神秘地又掏出一个饭盒：“其实...我多做了一份。”

顾临风的眼睛亮了起来，像得到奖励的大型犬。

他接过饭盒，两人坐在窗边安静地吃着，阳光透过蓝色的油漆斑点在地上投下奇幻的光影。

下午，社区中心的孩子们在李大姐的带领下来参观新场地。

小朋友们一进门就惊呼连连："哇！蓝色的老师！"

唐小糖蹲下来和他们打招呼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头发还沾着油漆。

孩子们好奇地围着他们转，七嘴八舌地问问题。

"叔叔，你是糖糖姐姐的男朋友吗？"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天真地问。

顾临风正在喝水，闻言差点呛到。

"不是啦！"唐小糖脸红得像番茄，"顾总是我的上司..."

"那叔叔为什么脸红了？"另一个小男孩敏锐地指出。

顾临风放下水瓶，罕见地语塞。

孩子们却已经自顾自地讨论起来："那就是要结婚咯！""我妈妈说男生女生一起刷房子就是要结婚！""结婚要穿白裙子！"

唐小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
顾临风却突然蹲下身，平视着孩子们："我们在准备上课的地方。你们想来学习吗？"

话题被成功转移，孩子们欢呼着跑去看新桌椅。

唐小糖松了口气，却听到顾临风低声说："白裙子很适合你。"

她猛地抬头，顾临风却已经走开去和工人们说话了，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和一句疑似幻觉的赞美。

傍晚，大部分工作都完成了。唐小糖坐在地上休息，随手用粉笔在未干透的墙边空地上画起画来。

不一会儿，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就出现在地面上，旁边还有几只蝴蝶。

"不知道你还会画画。"顾临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。

唐小糖抬头笑了笑："在社区学的，孩子们喜欢。"

她继续画着，没注意到顾临风掏出手机，悄悄拍下她专注的侧脸。

阳光透过她的发丝，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
"偷拍可不好哦，顾总。"唐小糖突然转头，狡黠地眨眨眼。

顾临风罕见地有些慌乱，手指不小心按到了相册键。

唐小糖眼尖地看到屏幕上全是她的照片——在社区工作的，在孤儿院陪孩子的，甚至还有几张明显是偷拍的角度。

"这...这些..."

顾临风迅速锁屏，但已经晚了。

唐小糖跳起来去抢手机："给我看看！"

"不行。"

"就一眼！"

"不行。"

两人在空旷的教室里追逐，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唐小糖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，顾临风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，结果被她趁机一把抓住手腕。

"抓到你了！"唐小糖得意地宣布，随即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。

顾临风低头看她，蓝色的油漆斑点还残留在他的鬓角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。

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，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道。

"唐小糖。"他轻声叫她的全名，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。

"嗯？"

"你脸上还有油漆。"

"......"

唐小糖气鼓鼓地松开手，顾临风却突然用拇指擦过她的脸颊："这里。"

他的指尖温热，触碰轻得像羽毛。

唐小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，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只能傻傻地问："还、还有吗？"

顾临风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，最后停在她的嘴唇上："...没有了。"

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。

远处孩子们的嬉闹声、工人们的交谈声都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。

唐小糖只听得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，和顾临风逐渐靠近的呼吸...

"顾总！"林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，"您有紧急电话！"

魔咒被打破。

顾临风后退一步，恢复了平日的冷静："知道了。"

他转身走向林浩，又停住脚步回头："明天见，唐小糖。"

唐小糖站在原地，摸着被他碰过的脸颊，感觉整个人像被泡在气泡水里，又轻又飘，还冒着欢快的小泡泡。

不远处，羊角辫小女孩拉着李大姐的手，小声说："看吧，我就说要结婚了！"

第七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