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夜辰在电影开机发布会上再次见到苏酥时，手里的钢笔差点没攥住。
她站在签到台后，穿着主办方统一的白色衬衫，头发规规矩矩束成低马尾，正低头给嘉宾递笔。阳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，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——那双手，曾经在综艺的泥潭挑战里，被他不耐烦地甩开，理由是“别拖后腿”。
那天苏酥手里还攥着给她准备的驱蚊贴，被他甩开时掉在泥里，她蹲下去捡的样子，像株被暴雨打蔫的蒲公英。后期播出时，弹幕里全是“素人好尴尬”“祁老师好凶”，他当时扫了一眼，只觉得是节目组故意剪的冲突戏码。
“请在这里签字。”苏酥的声音响起来，带着职业性的温和，却没抬眼看他。
祁夜辰低头，笔尖悬在签到簿上。她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，涂着透明的护甲油，和综艺里那个总把指甲啃得秃秃的女孩判若两人。他签完名递还笔时，指尖刻意慢了半秒，却只碰到她指节的边缘，像碰了团会躲开的棉花。
“谢谢。”苏酥立刻收回手，转身去招呼下一位嘉宾，马尾辫在他眼前划过道利落的弧线。
整场发布会，祁夜辰的目光总不由自主往签到台飘。她给人递资料时会微微欠身，被闪光灯晃到时会轻轻眯眼，有人开玩笑说“苏小姐笑起来像糯米糍”，她也只是礼貌地弯下嘴角，眼里没什么波澜——不像在综艺里，他随口夸句“你包的饺子形状不错”，她能红着脸傻乐半天。
中场休息时，祁夜辰借口去洗手间绕到后台。苏酥正蹲在地上整理散落的宣传页，后腰的衬衫被扯出道褶皱，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。他刚要开口，就见她起身时没站稳，手里的纸页又撒了一地。
“需要帮忙吗？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发紧。
苏酥抬头，脸上闪过一丝错愕，随即恢复平静：“不用了祁老师，我自己来就好。”她弯腰捡纸时，刻意往旁边挪了挪，避开了他可能伸手的范围。
祁夜辰僵在原地，看着她把纸页摞得整整齐齐，手指在页角压出规整的折痕。综艺里她也总这样，笨手笨脚却格外认真，他当时还嘲讽“做这些没用的干嘛”，现在才发现，那些被他嗤之以鼻的认真，原是她藏起来的温柔。
发布会结束时下起了小雨。祁夜辰站在屋檐下等车，看见苏酥抱着纸箱从里面跑出来，大概是想赶在雨大前送到仓库。纸箱没抱稳，里面的马克杯摔出来两个，在地上裂成了星星点点的碎片。
她蹲下去捡碎片，手指被划破了也没吭声，只是把碎片拢进掌心时，肩膀轻轻抖了抖。
祁夜辰撑着伞走过去，把伞往她头顶倾斜大半：“手流血了。”
苏酥抬头，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下来，睫毛湿漉漉的：“没事，小伤口。”她站起身想走，却被他拉住手腕——这次他没用力，指尖只是虚虚地搭着，像怕碰碎什么似的。
“综艺那时候，”祁夜辰的声音被雨声泡得发沉，“对不起。”
苏酥愣了愣，随即挣开他的手，往后退了半步，伞沿的水流在她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：“祁导说笑了，那都是工作。”她顿了顿，弯腰抱起剩下的纸箱，“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她抱着纸箱冲进雨里的背影，比综艺里那个追着他道歉的身影，单薄了许多。祁夜辰站在原地，看着她的白衬衫被雨水浸成半透明，忽然想起综艺最后一期，她偷偷塞给他的那袋晒干的桂花，说“泡水喝能安神”，他随手给了助理，后来听说被当成垃圾扔了。
车来了，助理撑开伞要扶他上车，祁夜辰却没动。雨丝落在他手背上，凉丝丝的，像苏酥刚才避开他时，眼里那片化不开的疏离。
他忽然明白，有些再见，不是为了重续前缘，而是为了让你清楚地知道——有些人被你弄丢的时候，连句像样的“对不起”，都没资格再说出口。
雨越下越大，祁夜辰看着苏酥的身影消失在街角，第一次觉得，这雨天真冷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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