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夜辰在商场活动的后台撞见苏酥时，正被助理催着补妆。他穿着不太合身的赞助卫衣，袖口卷了两圈还盖过手背，听见工作人员喊“苏酥你把物料再理一遍”时，手里的口红差点戳到自己下巴。
是那个苏酥。
综艺里总跟在他身后，递水递纸巾都小心翼翼的苏酥。那年他刚签公司，靠着一部小成本网剧有点水花，上综艺时浑身是刺，总怕被人说“糊咖还耍大牌”。苏酥作为素人搭档，笨手笨脚学不会游戏规则，他急了就吼：“你能不能有点眼力见？耽误我镜头怎么办？”
那天苏酥手里还攥着给她留的半块三明治，被他吼得手一抖，面包渣掉了满裤腿。后期没剪这段，可他忘不了她蹲下去捡渣时，后颈露出的那块泛红的皮肤，像被太阳晒脱了皮。
“苏酥姐，这边少了份海报！”有人喊她。
苏酥应声转头，手里抱着摞印着明星头像的手幅，看见祁夜辰时明显顿了顿，随即低下头继续走，发尾扫过他胳膊时，轻得像片羽毛。
“那个……”祁夜辰没管住嘴，声音卡在喉咙里有点哑，“你……”
“祁老师好。”苏酥打断他，把海报往怀里紧了紧，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那串红绳，只是颜色褪得发浅，“我是兼职来帮忙的，先去忙了。”
她走得很快，帆布鞋踩在地板上“嗒嗒”响，像在躲什么。祁夜辰看着她的背影，忽然想起综艺收官那天，苏酥偷偷塞给他个布包，里面是晒干的薄荷，说“你总上火，泡水喝舒服点”。他随手给了同组的流量小生，后来听助理说，人家转身就扔进了垃圾桶。
“辰哥，发什么呆呢？”助理拍他胳膊，“该上台了，粉丝都等着呢。”
活动现场乱糟糟的，祁夜辰对着镜头扯出营业笑，目光却总往台下飘。苏酥站在后排角落，正给举着灯牌的粉丝发应援棒，有人撞到她，她手里的应援棒掉了几根，弯腰去捡时，有根滚到他舞台正前方。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弯腰，在主持人念串词的间隙捡起那根荧光棒。是他的名字，只是印得有点歪，边角还卷了毛边。
“下面请祁夜辰给粉丝送福利吧！”
他握着那根有点硌手的应援棒，忽然说：“我想找个人。”
全场哗然时，他看向角落：“刚才掉东西的那个女生，能上来一下吗？”
苏酥被周围的目光烫得想钻地缝，还是被工作人员半推半就地请上了台。她站在舞台中央，手足无措地绞着手指，卫衣领口沾着点灰尘，像只误入聚光灯的小耗子。
“这个，你的吧？”祁夜辰把应援棒递过去，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，有点发颤，“综艺那时候……对不起啊。”
苏酥猛地抬头，眼睛瞪得圆圆的。台下粉丝开始窃窃私语，助理在侧幕急得跳脚，他却不管，盯着她的眼睛又说：“那时候我太急了，总怕被人看不起，就把火撒你身上了。你包的饺子其实挺好吃的，你写的感谢信我后来找着了……”
他越说越乱，像个认错的小学生，看见苏酥眼里慢慢泛起水光，才猛地闭了嘴。
“祁老师，”苏酥接过应援棒，指尖碰到他的指腹，很烫，“没事的。”她顿了顿，声音不大却很清楚，“那时候我也笨，总给你添麻烦。”
下台时苏酥的脚步还是飘的，听见身后祁夜辰对着麦克风喊：“苏酥！”
她回头，看见他举着那半支没涂完的口红，对着镜头笑了笑，是她在综艺里从没见过的、有点傻气的笑：“下次有机会……我请你吃三明治吧？完整的那种。”
后台通道里，苏酥摸着口袋里那根还带着余温的应援棒，忽然想起综艺最后一期，他被淘汰时，她偷偷跟在后面说“你以后一定会火的”。他当时没回头，现在想来，或许是听见了。
助理正对着祁夜辰念叨“你疯了跟素人说这些”，他却看着苏酥消失的方向，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纸——是他后来翻垃圾桶找着的，苏酥写的感谢信，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。
“火不火的，”他把纸又抚平些，“先把欠人家的三明治还了。”
远处传来苏酥和同事说话的声音，软软的，像刚蒸好的米糕。祁夜辰忽然觉得，比起镜头里的虚光，还是这真实的烟火气，更让人心里踏实。
他掏出手机，翻出综艺组发的素人联系方式表格，找到苏酥的号码，深吸一口气，发了条信息：“三明治要加蛋吗？”
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，他忽然有点庆幸——还好他只是个小明星，没那么多架子要端着，想道歉，想弥补，还来得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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