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士顿的初雪比预报提前了三天降落。晨曦推开天文社活动室的门时，窗台上的接收器正发出规律的滴答声，像是某种来自远方的摩尔斯电码。
初阳离开已经127天。桌面的日历上密密麻麻记满了35721 Chenxi-Chuyang的过境时间，每个日期旁都画着小小的信号强度柱状图。今天的格子被红笔圈了出来——远日点通讯实验的日子。
"信号比昨天强了19%。"社长调整着射电望远镜的仰角，"但噪声还是太大。"
晨曦戴上监听耳机。在静电干扰的深处，藏着一段熟悉的钢琴旋律，《夜曲》的片段，但每个音符都被拉长变形，像是穿过漫长星际旅途后的疲惫回响。
"延迟26分7秒。"她核对计算机上的时间戳，"正好是地火距离。"
社长离开后，晨曦从包里取出那个金属小盒。初阳改造的量子谐振器表面已经有些氧化，但"1420.406MHz"的刻痕依然清晰。当她将它与主接收器并联时，频谱仪上突然跳出一段异常清晰的波形——不再是音频，而是一组数学序列：
2, 3, 5, 7, 11, 13, 17, 19...
质数。但到23之后，序列突然变成了4, 8, 15, 16, 23, 42——初阳最爱的《迷失》数字。
"密码？"社长凑过来。
"不，是签名。"晨曦的指尖擦过屏幕。只有她知道这些数字的含义：2月3日他们第一次在天文台共同观测，5月7日她发烧那晚，11月13日三中放榜...而《迷失》的数字，是初阳在MIT宿舍墙上贴的海报内容。
接收器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噪声。在雪花般的干扰中，隐约可见一段新的波形——心跳频率的谐波，72次/分，健康成年人的静息心率。频谱分析显示它叠加在1420MHz的载波上，像是某种生命体征的宇宙广播。
"量子谐振器在共振。"社长惊讶地指着示波器，"但附近没有发射源啊？"
晨曦看向窗外。暮色中的云层缝隙间，35721 Chenxi-Chuyang正好运行到天顶位置。她想起初阳临走前的话："当两个量子态纠缠，测量本身就是通讯。"
金属小盒突然微微发热。晨曦拆开后盖，发现晶体内部浮现出极细的金色纹路——这是持续接收强信号导致的晶格变化。在放大镜下，那些纹路组成了熟悉的字迹：
"EP.42
Boston Snow Day"
初阳的笔迹。但晶体自从离开他的手掌后，就再没被打开过。
"知道量子隧穿效应吗？"晨曦突然问社长，"粒子能穿过经典力学认为不可逾越的势垒。"
她将手指贴在冰冷的窗玻璃上。此刻在4.3光年外，初阳或许正做着同样的动作。两个场景在宇宙尺度上构成一幅诡异的对称画面，就像35721信号里那个完美的回声。
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，接收器安静下来。但晶体谐振器仍在持续发热，内部的金色纹路渐渐重组为新的图案——一个简单的坐标系，x轴标着"Days Apart"，y轴标着"Signal Strength"，曲线在173天的位置达到峰值，然后缓慢下降，却在页脚处突然转折，箭头指向一行小字：
"当经典信道失效时，
量子通道依然开放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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