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士顿的第一场雪落下时，初阳的实验室收到了来自三中天文台的异常信号。
凌晨3点14分，量子通讯终端突然自行启动。初阳正在调试新型射电望远镜阵列，屏幕上的波形图剧烈抖动起来，随后浮现出一段他再熟悉不过的脉冲编码——35721 Chenxi-Chuyang的标识信号，但载波频率偏移了1420Hz。
"这不可能......"初阳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。根据轨道计算，此刻那颗小行星应该运行到太阳背面，被完全遮挡才对。
信号持续了3分14秒，内容却让初阳的钢笔从指间滑落。那不是常规的科学数据，而是一段钢琴录音——肖邦的《夜曲》，正是去年双子座流星雨那晚，他们接收到的同一段旋律。但这次，背景音里多了天文台老旧空调的嗡鸣，和圆规在桌面上滚动的轻响。
初阳调出三中天文台的监控记录。画面显示晨曦独自站在射电接收器前，她的手指正轻轻敲击着那台改装设备的控制面板，节奏与MIT接收到的信号完全同步。当她俯身调整参数时，初阳注意到她脖子上挂着那枚π形吊坠——他临行前悄悄留在她课桌里的。
"量子隧穿效应。"实验室的AI突然分析道，"信号穿透了太阳等离子体屏障，概率约为7.9×10⁻⁷。"
这个数字让初阳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小洞。7.9km/s，正是地球逃逸速度，也是他笔记本上计算过无数次的星际航行临界值。
他打开抽屉深处的金属盒，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卷磁带——晨曦过去半年每周按时发送的录音。最新那卷标签上不再标注日期，而是画着两个相互环绕的简笔星球，轨道上写着"近日点"三个字。
录音开始是沙沙的空白，随后响起晨曦的声音：
"今天是35721回归近日点的日子。根据你的算法，此刻信号延迟应该缩短到7分53秒......"
背景音里，三中下课铃隐约可闻。初阳的量子终端突然捕捉到第二个信号层——在晨曦语音的载波上，叠加着某种奇特的谐波。当他将频谱图旋转45度时，一个清晰的函数图像浮现出来：y=sin(x)/x，正是方波信号的数学表达。
"这是......"
"我们的第一次对话。"AI自动调出两年前的录音文件，当时初阳在天文台调试设备，晨曦随口问的那句"你在录什么"。
终端屏幕突然闪烁起来。在信号最弱的频段，初阳发现了更深的加密层——用去年他们发明的质数编码，转换后得到一组坐标：三中图书馆G区3层书架的位置。
监控画面里的晨曦此刻抬起头，仿佛穿透镜头直视着他。她举起一个铜制圆规，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完整的圆，然后指向窗外——那里，35721 Chenxi-Chuyang正奇迹般地穿透太阳耀斑的干扰，在正午的天空中闪烁了一下。
初阳的钢笔突然在量子计算草图上洇开一片墨迹。他意识到晨曦做了什么：她改写了射电接收器的量子算法，利用35721近日点的引力透镜效应，将信号像折纸一样弯曲穿越太阳。
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。AI检测到三中天文台正在传输海量数据，载体竟是背景宇宙微波辐射——那具3K的宇宙余晖。当初阳将温度参数转换成二进制时，浮现出来的是一张照片：图书馆《数学之美》扉页上，去年他偷偷补写的那行字，现在多了晨曦新添的笔迹：
"数学是宇宙的语言，
而你是我唯一的母语。
——双向译本已上线"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。初阳的量子终端仍在持续接收信号，每一个数据包都带着三中天文台特有的电磁指纹。在波士顿与南京之间，在近日点与远日点之间，在跨越1.5亿公里的真空里，某种超越光速的对话正通过量子纠缠与引力弯曲悄然建立。
初阳取下眼镜，在实验室的玻璃窗上呵出一片白雾。当他用手指写下"7.9km/s"时，数字下方的倒影里，隐约可见35721 Chenxi-Chuyang正划过波士顿的夜空，像一颗不遵守经典力学定律的顽皮星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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