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契难逃

顾若洋好不容易把人塞进副驾驶，握着方向盘，脑子一片乱麻，感觉身心俱疲。

　　真要结了婚，家里还不得炸了？可看看旁边这醉得一塌糊涂的程若笛，总不能把她扔路边。深吸一口气，找回一丝理智，试图做最后的挣扎：“结婚……得要户口本。”他希望这个现实问题能让她稍微清醒一点。

　　“嘿嘿～”程若笛发出一声带着醉意的轻笑，在顾若洋不敢相信的目光下，慢悠悠地从她那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枣红色、印着国徽的小本本——户口本！得意地把户口本在他眼前晃了晃，本子的一角轻轻抵着自己小巧的下巴，歪着头冲顾若洋笑，眼神带着点小得意和小狡猾：“嘿嘿，我带了！”

　　顾若洋心里咯噔一下，忍不住再次怀疑：这家伙……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的？准备得太“充分”了吧？看着她醉眼朦胧还努力显摆的样子，莫名觉得……有点可爱？这念头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　　顾若洋看着那本刺眼的户口本，感觉一股凉气直冲脑门。强装镇定地说道：“我没带户口本。要不我们改天再去？”他现在就盼着她是真的醉了，明天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。

　　“不行～！”

　　程若笛脸瞬间垮了下来，小嘴一撇，眼看着马上又要嚎起来，语气里还带着点理直气壮：“现在结婚不需要户口本了，有身份证就行。”她微微扬起下巴，一副“我很懂”的样子。

　　顾若洋心里又咯噔一下：不会吧？这醉鬼连这个都知道！

　　“别告诉我，你身份证也没带？”程若笛眯起醉眼，狐疑地盯着他，身体还晃了晃：“你又想反悔是不是！嗯～你个大骗子！负心……”眼泪说来就来，凄厉的控诉眼又要在车厢里响彻。

　　“停！停停停！”顾若洋头皮发麻，连忙举手投降。他可不想在在餐厅门口，再次丢人现眼。“我是真的没带身份证。走！现在就回去拿！行了吧！”

　　哭声戛然而止。程若笛抽抽搭搭的，带着浓重的鼻音问：“真……真的？”

　　“真的！”顾若洋没好气地应道，看着她瞬间收住眼泪、鼻头红红的样子，心里那点觉得她可爱的念头又冒了头，赶紧压下去。

　　“还愣着干嘛？走走走！现在就回去拿户口本和身份证！”程若笛立刻坐直了些，催促道，仿佛刚刚哭得抽抽搭搭的人不是她。

　　顾若洋无奈地叹了口气。早知今日，当初就不该多管闲事送她回家。这下可好，彻底被这小醉猫赖上了。虽然……她这副不讲理又有点迷糊的样子，确实……唉，算了。

　　他一踩油门，黑色的轿车“嗖”地一下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，朝着他公寓的方向疾驰。他现在只想着赶紧拿到身份证和户口本，结束这场由白酒引发的荒唐闹剧，省得自己这颗心跟着七上八下的。

　　车子很快到了公寓楼下。顾若洋解开安全带，深吸一口气，压住想把旁边这个“小醉猫”摇醒的冲动，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：“你在车里等会儿，我上去拿，很快下来。”

　　程若笛像只受惊的猫，立刻扒住车窗，探出脑袋，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，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，眼神里满是警惕与不安，急切道：“不行！你跑了我怎么办？我上哪儿找你去？”眼神里透着股清醒和警惕，还有那点依赖，怎么看都不像个喝醉的人，逻辑思维满分。

　　顾若洋看着她这副模样，简直要抓狂了，忍不住在心里咆哮：这家伙肯定是装的！可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，认命地掏出自己的手机，没好气地塞到程若笛手里：“喏！我的手机和车子押你这儿！这下总行了吧？你就乖乖的坐在车里，把车门锁好，等我！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，语气不自觉放软了一点，迅速推开车门，头也不回地快步冲进了公寓楼。再待下去，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痕，那可就真说不清了。。

　　顾若洋用最快的速度冲回家，翻箱倒柜找出户口本，又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黑色钱包，确认身份证在里面，立刻马不停蹄地冲下楼。刚出单元门，就看到程若笛站在他的车边，背对着他，正抱着胳膊，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，浑身散发着“我很生气，后果很严重”的低气压。

　　顾若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，无奈又好笑地走过去问：“又怎么了？祖宗？”

　　程若笛转过身，小脸气得鼓鼓的，像个充气小河豚，控诉道：“生气了！你把我一个人晾在外面等那么久！”眼神里还带着点“你怎么才来”的嗔怪，那委屈样，好像顾若洋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。

　　顾若洋看着她这副无理取闹又生动的样子，连解释都懒得说了，心底那点觉得她可爱的感觉又悄悄冒出来。他彻底放弃和她讲道理，直接绕过她，拉开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，顺手把户口本和钱包随手丢在仪表台上，看都没看还站在车外生闷气的程若笛，声音不高下，下达最后通牒：

　　“不是要结婚吗？”

　　他停顿了一下，开始数数：“我数到三，再不上来。”他微微侧头，目光扫过她气鼓鼓的脸，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动了一下，：“我就真的走了。”

　　“一。”

　　“二。”

　　“三”字还在他舌尖打转，甚至嘴唇刚刚张开——

　　“砰！”

　　副驾驶的车门被猛地拉开，又狠狠甩上！震得车身都跟着晃了晃！

　　顾若洋只觉得身边刮过一阵带着淡淡酒味的风，带着程若笛身上特有的那种气息。再转头一看，某人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副驾驶上了，系好安全带，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前方，脸上哪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？只剩下满满的兴奋和迫不及待。

　　顾若洋：“……”

　　他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，试图平复那颗因她的情绪而紊乱的心，发动车子，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离了公寓楼。朝民政局驶去。

　　他握着方向盘，看着前方。实在想不明白，今天不过是出门巡个店，怎么就被这个“小醉猫”给缠上了。更想不明白的是，明明是被她胡搅蛮缠胁迫着去的，为什么心底深处除了无奈和荒诞感，竟然还有一丝……隐隐的期待和连自己都没搞清楚的悸动？甚至觉得她这一路闹腾的样子，虽然让人头疼，却也……该死的生动可爱。

　　他心里清楚，自己对这个女孩其实有点喜欢，甚至觉得她很可爱。可眼下这情况，实在让他哭笑不得。

　　这趟由一瓶白酒引发的旅程，一路充满了她的胁迫、他的半推半就，一来一回间，整个过程既让人啼笑皆非，又莫名地令他心跳加速。朝着连自己都没法预测的方向，一路狂奔而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