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落地窗,为设计部忙碌的格子间镀上一层浅金。程若笛刷完门禁卡,踩着轻快的步伐踏入阔别一周的办公室,刚把包放在自己靠窗的工位上,还没来得及感受这熟悉的键盘气息,一声中气十足、饱含“老父亲式”愤怒的咆哮便如惊雷般在她身后炸响:
“程——若——笛——!”
那声音震得旁边绿萝叶子都仿佛颤了颤。
程若笛心头一跳,猛地回头。只见干爸兼工作室Boss姜超,正从他那间敞着门的独立办公室大步流星地冲出来杵在走廊中央,平日里笑呵呵的圆脸此刻绷得紧紧的,双手叉腰,胸膛因激动而微微起伏,,一双眼睛牢牢直直看向她。身后跟着慢悠悠踱出来的师父杨赫,这位素来以毒舌犀利闻名的设计总监,双手插在剪裁精良的西装裤兜里,镜片后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盎然,嘴角噙着一抹看好戏的弧度。
“超…超爸,早啊!”程若笛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、带着点心虚的灿烂笑容,声音甜得能滴出蜜糖。
“早?你还知道早?!”姜超几步就跨到她面前,上下打量着她,眼神复杂:“翅膀硬了是不是?结婚这么大的事,连你超爸都不告诉一声?!啊?!”他伸手指点着程若笛的额头,力道不重,却带着十足的“被背叛”的痛心疾首,“枉我从小看着你长大,把你当亲闺女!你小没良心了!嗯?是觉得我这老头子不配喝你一杯喜酒,还是怕我红包给得不够厚?!”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,活脱脱一个被不孝女伤了心的老父亲。
程若笛瞬间蔫了,羞愧地低下头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包带,声音细若蚊呐,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:“超爸……我错了……真的错了……”她这副小可怜样,让姜超那满肚子的火气像被戳了个小孔,嗤嗤漏掉了一半,只剩下无奈和心疼。
然而,姜超这平地一声吼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巨石。原本埋头画图、建模、打电话的同事们,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,随即又像嗅到花香的蜜蜂,“嗡”地一下全围了过来。
“什么?小迪结婚了?!”
“天呐!恭喜恭喜啊!”
“我的天!真的假的?!”
“什么时候的事啊?太不够意思了,喜糖呢?”
“新郎官是谁啊?何方神圣能收了我们设计部的‘吉祥物?快说快说!”
“对啊对啊!帅不帅?做什么的?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见见啊!”
“照片!强烈要求看照片!”
原本还带着周一清晨特有的慵懒和困意的开放式办公区,瞬间被点燃了!
惊呼声、抽气声、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刺啦声此起彼伏。前一秒还对着电脑屏幕发呆、冲咖啡续命、或者低声讨论策划案的同事们,此刻如同被按下了统一开关,“唰”地一下,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。紧接着,人影晃动,从各个角落涌出,带着难以置信的八卦之火和真诚的祝福(或者说看热闹不嫌事大)的热情,迅速将程若笛和姜超围在了中间。小小的办公过道瞬间水泄不通。
“恭喜啊小笛!天呐!太突然了!”隔壁工位的小美第一个冲上来,激动地抓住程若笛的胳膊摇晃。
“就是就是!新郎官是谁啊?帅不帅?做什么的?快从实招来!”策划组的莉莉双眼放光,连珠炮似的发问。
“什么时候结的?藏得也太深了吧!喜糖呢?喜糖可不能少!”后勤的王姐嗓门洪亮,带着善意的调侃。
“对啊对啊!必须带出来让我们见见!是哪路神仙把我们吉祥物给摘走了?”技术宅小张也难得地放下代码,推了推眼镜,满脸好奇。
“小笛,你这保密工作做得比特工还到位啊!”……
七嘴八舌的声浪如同潮水般将程若笛彻底淹没。她被热情洋溢的同事们团团围住,肩膀被拍着,胳膊被挽着,问题像雨点般砸过来。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洋溢着或真诚或戏谑的笑容,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好奇与祝福。程若笛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,脸颊被各种目光烤得发烫,心里的小人已经抱头蹲下,发出了无声的哀嚎:救命啊——!这阵仗比应付十个难缠的客户还可怕!顾若洋!你在哪!我需要空气!
她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,无名指上那枚简约却璀璨的钻戒在晨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,瞬间吸引了更多目光,引来一片低低的惊呼。
她求助般地看向姜超,后者正抱着胳膊,板着脸,但眼底那点藏不住的笑意暴露了他“看热闹不嫌事大”的本质。她又看向师父杨赫。
就在这“万众瞩目”的混乱时刻,一个略显慵懒却带着十足调侃意味的声音,慢悠悠地从人群外围传了进来:
“哟,这是开早间八卦发布会呢?主角还是我们新晋人妻小笛同学?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程若笛的师父杨赫,慢悠悠地踱到包围圈外缘,男人穿着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衫,身形颀长,一手随意插在裤袋里,另一只手闲闲地转着一支昂贵的钢笔,俊朗的脸上带着一副看好戏的悠然表情,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镜片后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指间的光芒,嘴角那抹看好戏的弧度加深了。
他这声调侃,非但没解围,反而像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滴进了一滴水,瞬间让气氛更热烈了。
“杨总监!”
“师父来了!”
“师父肯定知道内幕!”
“杨哥,快说说,小笛老公何方神圣啊?”众人立刻调转矛头,一部分火力转向了杨赫。
他清了清嗓子,那极具穿透力的、带着点慵懒磁性的嗓音,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:“行了行了,都收敛点,没见过新娘子啊?”他声音不大,却自带威严,众人下意识地安静了几分。杨赫的目光带着促狭,精准地落在程若笛羞红的脸上,“不过,程若笛同学,”他故意拖长了调子,“你这保密工作做得够可以的啊?连我这个一日为师……嗯,也算半个父的人,都蒙在鼓里?”他挑眉,眼神里是明晃晃的“秋后算账”。
“师父……”程若笛欲哭无泪,只觉得百口莫辩。
杨赫挑了挑眉,没接话,只是目光在程若笛那张写满“求放过”的脸上停留了几秒,笑意更深了。
“哎呦喂,脸更红了!有情况!”一个眼尖的女同事立刻捕捉到了她的变化,兴奋地叫起来,“快说快说!是不是想起你家那位了?是不是特别帅特别宠你?”
“就是就是!看这戒指,品味不俗啊!快交代!”众人刚刚被杨赫压下去的热情瞬间又高涨起来,目光更加灼热。
程若笛被追问得手足无措,只觉得办公室的温度陡然升高。
姜超看着被围得可怜兮兮的干女儿,又看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杨赫,重重地哼了一声,暂时压下了“严刑逼供”的冲动。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,一把揪住了程若笛纤细的手腕。
“行了行了!都散了散了!该干嘛干嘛去!”姜超拿出老板的威严,瞪了周围一圈,“程若笛!你!跟我到办公室来!今天不把这事给我交代清楚,午饭都别想吃!”说完,也不管程若笛的抗议,像拎小鸡崽似的,拽着满脸“视死如归”的她,在众人意犹未尽、充满探究的目光注视下,气势汹汹地朝着他那间宽敞的总经理办公室走去。
程若笛被姜超拖着往前走,手腕上传来干爸不容抗拒的力道。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群依旧眼巴巴望着她、脸上写满“等后续”的同事们,还有门口那个抱着手臂、笑得一脸促狭的师父杨赫,内心再次哀叹:这婚假结束的“惊喜”,未免也太大了点!顾若洋,这笔账,我记你头上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