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佳丽将手术刀绑在金属桌腿末端，做成一个简易的长矛。实验室的窗帘被她撕成布条，缠绕在手臂和小腿上，作为最基础的防护。她最后环顾一圈这个工作了五年的地方，所有精密的仪器都成了废铁，唯有那些装在玻璃瓶里的种子，现在成了无价之宝。
"都带上吧。"她自言自语，将种子瓶小心地装进背包。那些标签上写着"拟南芥"、"玉米-抗旱型"、"蔷薇科-耐寒变种"的字样，在往日不过是普通的实验材料，现在却可能是活下去的关键。
走廊里空无一人，应急灯已经熄灭，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标志还亮着——这很奇怪，按理说EMP应该摧毁所有电子设备。许佳丽走近检查，发现那是最新型的机械式应急灯，不依赖电路，纯粹靠荧光材料发光。
"至少楼梯间不会太黑。"她松了口气。
推开安全门，一股冷风夹杂着雨后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。楼梯间窗户大开，远处城市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。许佳丽数着楼层向下走，到第三层时，突然听到下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和金属碰撞声。
她立刻停下脚步，贴着墙缓缓下移。转角处，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正在翻找一名研究员的尸体。高个子手里拿着从尸体上摘下的手表，矮个子则粗暴地拽着死者的戒指。
"妈的，就这点东西。"高个子吐了口唾沫，"药房里肯定有好货，撬不开门就炸开它。"
许佳丽屏住呼吸，准备退回楼上另寻出路，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空易拉罐。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楼梯间格外刺耳。
"谁在那里？"矮个子保安立刻抬头，手电筒的光束扫了过来。
许佳丽知道躲不过了，索性站直身体走下楼梯。"我只是路过的研究员，马上就离开。"她保持着声音平稳，手中的自制长矛却握得更紧了。
两个男人对视一眼，露出狰狞的笑容。"哟，这不是生物所的许博士吗？"高个子竟然认识她，"平时高高在上，现在怎么这么狼狈？"
矮个子已经绕到她身后，堵住了退路。"包里装的什么？交出来，说不定我们还能保护你。"他伸手就要抓她的背包。
许佳丽侧身避开，胸前的赤焰玫瑰突然变得滚烫。她能感觉到玫瑰传递给她的警告——危险。
"我建议你们让开。"许佳丽声音冷了下来，"我不想惹麻烦。"
高个子大笑起来，从腰间抽出一把砍刀。"现在是我们说了算，美女。把包和衣服都留下，或许能留你一条命。"
矮个子趁机扑了上来。许佳丽几乎是本能地挥动长矛，锋利的刀尖划过对方的手臂，鲜血立刻涌出。
"臭婊子！"矮个子吃痛后退，高个子则举刀砍来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许佳丽的手摸到了口袋里的一粒种子——那是实验室用于研究植物防御机制的荆棘种子。她来不及思考，将种子抛向两人之间的地面，同时集中全部注意力，想象着种子快速生长的画面。
奇迹发生了。
种子在落地瞬间发芽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长，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丛两米高的茂密荆棘，尖锐的刺闪着寒光。高个子的砍刀卡在荆棘中无法拔出，矮个子更是被突然窜出的藤蔓缠住了脚踝。
"什么鬼东西！"高个子惊恐地后退，却被更多的藤蔓缠上手臂。荆棘像是活物一般，专门寻找裸露的皮肤缠绕，尖刺深深扎入血肉。
许佳丽自己也惊呆了，但求生本能让她迅速冷静下来。她看着两个男人在剧痛中挣扎，荆棘分泌的毒素让他们很快失去力气，瘫软在地。
"我说过，不想惹麻烦。"她低声说，小心地跨过荆棘丛。那些植物似乎认得她，主动让开一条路。
走到一楼时，许佳丽回头看了一眼。两个保安已经昏迷不醒，但荆棘还在缓慢生长，将两人包裹成一个绿色的茧。她不确定他们是否能活下来，但此刻，活下去才是唯一重要的事。
研究所大门被砸开，玻璃碎片散落一地。外面的景象比从窗户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：街道上到处是丢弃的车辆和垃圾，几具尸体横陈在路边无人理会，远处不时传来爆炸声和尖叫。
许佳丽的家在城郊的碧水湾小区，距离研究所有十五公里。在往日，这不过是半小时车程；而现在，这段路可能危机四伏。
"先找辆自行车。"她盘算着，向研究所后方的员工停车场摸去。
大多数汽车都瘫痪了，电子锁失效，但机械锁的老式自行车还能用。许佳丽找到一辆没上锁的山地车，试了试链条还算顺畅。她在车棚里又发现了一件被遗忘的雨衣和半瓶矿泉水，统统装进背包。
骑车穿过混乱的城区是一场噩梦。每条街道都有抢劫和暴力事件发生，许佳丽尽量选择小路绕行，但仍有几次不得不停下来躲避暴徒。有一次，她亲眼看到一家珠宝店被洗劫，店主一家被拖到街上殴打；另一次，她不得不绕道三公里，因为主干道上燃烧的车辆堵死了道路。
最危险的一次是在经过一个加油站时，五六个年轻人正在抢夺油罐。许佳丽试图悄悄骑过去，却被发现了。
"嘿！那个女人有自行车！"一个染着红发的青年指着她大喊。
许佳丽立刻加速，同时从口袋里摸出几粒种子。这次是实验室的观赏豆科植物种子，理论上不会像荆棘那样具有攻击性，但她别无选择。
追击者越来越近，她将种子抛向身后，集中精神催化它们生长。令她惊喜的是，豆藤不仅迅速生长，还自动缠绕上了追击者的腿脚。虽然不能完全阻止他们，但足够为她争取逃跑的时间。
三小时后，精疲力竭的许佳丽终于看到了碧水湾小区的标志。这个中高档社区有围墙和大门，理论上比开放式街区更容易防守。但当她靠近时，心沉了下去——大门已经被撞开，保安亭空空如也，地面上散落着血迹和衣物碎片。
许佳丽弃车步行，贴着围墙阴影前进。小区里异常安静，但几栋楼里亮着烛光，说明还有幸存者。她住在12栋，位于小区深处，需要穿过中心花园。
就在她接近花园时，一阵压抑的哭声引起了她的注意。许佳丽蹲下身，看到三名持刀男子正拖拽着一个年轻女孩往会所方向走。女孩拼命挣扎，换来一记耳光。
"老实点！今晚伺候好我们老大，明天给你饭吃。"一个光头男子狞笑着说。
许佳丽认出了那个女孩——7栋的林小雨，大学生，暑假回家看望父母。她和林家人不算熟，只在业主会议上见过几次。林教授是物理系的知名学者，妻子则是社区医院的医生。
救还是不救？许佳丽握紧了长矛。理智告诉她不要惹麻烦，直接回家锁好门才是明智之举。但女孩绝望的眼神让她无法转身离开。
"就当是做实验。"她对自己说，悄悄跟上了那伙人。
会所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据点，门口有两个放哨的。许佳丽绕到建筑后方，发现一扇没有完全关闭的窗户。透过缝隙，她看到了令人作呕的一幕：十几个暴徒占据了会所大厅，地上散落着酒瓶和食物残渣；角落里，几名被俘的居民被绑着手脚，其中包括林教授和他的妻子；大厅中央的沙发上，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——显然是头目——正粗暴地拉扯着林小雨的衣服。
许佳丽数了数，共有十五个武装暴徒。正面冲突等于自杀。她需要计划。
悄悄退到花园里，许佳丽从背包中找出几瓶种子。这次她选择了三种：一种是实验室培育的超级荨麻，毒性是普通品种的十倍；一种是会释放致幻物质的特殊蘑菇孢子；最后是她的王牌——赤焰玫瑰的种子，虽然只有三粒。
她在会所的各个入口处种下荨麻，在通风口撒下蘑菇孢子，最后将一粒玫瑰种子埋在正门前的花坛里。然后，她退到安全距离，开始集中精神催化这些植物生长。
最先发挥作用的是蘑菇孢子。几分钟后，会所内的暴徒开始出现异常：有人抓挠皮肤，有人对着空气说话，还有人突然惊恐地大叫。混乱中，有人打开了大门想要逃出来，却踩上了已经长成一片的超级荨麻。痛苦的嚎叫声响彻小区。
"有鬼！有鬼啊！"一个暴徒跌跌撞撞地跑出来，满脸红肿，眼睛几乎睁不开。
许佳丽等的就是这一刻。她催化了正门的赤焰玫瑰，那株植物以惊人的速度破土而出，长到两米多高，血红色的花朵在月光下妖艳异常。更可怕的是，它的枝条上布满了倒刺，如同无数细小的匕首。
逃出来的暴徒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。玫瑰的枝条如同活物一般摆动，挡住了所有出路。
"怪物！植物怪物！"暴徒们彻底崩溃了，有的跪地求饶，有的试图用刀砍断藤蔓，却反被缠住手腕。
许佳丽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口罩和手套，避开荨麻区域，从侧门进入会所。里面的景象如同地狱：暴徒们要么痛苦地在地上打滚，要么神志不清地胡言乱语。她快速找到被绑的居民，用手术刀割断绳索。
"许博士？"林教授惊讶地看着她，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。
"没时间解释，跟我走。"许佳丽简短地说，帮助其他人解开束缚。
林小雨扑进母亲怀里抽泣，但许佳丽严厉地制止了她们。"现在不是哭的时候，趁他们还没恢复，我们必须立刻离开。"
她带着获救的居民迅速撤离会所，临走前看了一眼那个暴徒头目——他正被赤焰玫瑰的藤蔓缠绕着脖子，脸色发紫，眼睛凸出。许佳丽犹豫了一秒，最终还是没有让玫瑰松开。
回到12栋的路上，林教授告诉她，电磁脉冲袭击发生在三天前的深夜，随后全城陷入混乱。政府尝试通过广播发布通知，但第二天广播也中断了。
"这不仅仅是EMP，"林教授气喘吁吁地说，他的腿在囚禁期间受了伤，"我观察到鸟类大量死亡，植物的异常枯萎……这更像是某种定向能量武器，或者……"
"或者什么？"许佳丽扶着他上楼。
"或者是太阳活动引发的超级磁暴，但强度远超历史记录。"林教授面色凝重，"如果是全球性的，文明可能会倒退几十年。"
许佳丽的公寓门锁被撬过，但暴徒似乎没有找到值得拿走的东西。她检查了每个房间，确认安全后才让林家人进来。
"你们暂时住客房。"她分配着任务，"林医生，检查一下大家的伤势；小雨，去厨房找找能吃的东西；林教授，我需要你帮我分析一些事。"
她从背包里拿出剩余的种子瓶，以及那株始终没有离开她胸前的赤焰玫瑰。在灯光下，玫瑰显得更加妖艳，花瓣上的红色仿佛会流动一般。
"这些植物……"林教授推了推眼镜，表情从困惑逐渐变为震惊，"它们在辐射值异常的环境下不仅存活，还变异了？"
许佳丽点点头，简要讲述了自己获得的能力。林教授听得目瞪口呆，但科学家的素养让他很快冷静下来。
"光合作用效率提高了至少百倍，生长速度违背了生物学基本规律……"他喃喃自语，"许博士，你可能掌握了人类在新世界生存的关键。"
窗外，月光被乌云遮蔽，小区里偶尔传来几声惨叫和玻璃破碎的声音。许佳丽拉上窗帘，检查了门窗的加固情况。
"明天开始，"她对林家人说，声音冷静而坚定，"我们要整合小区里的资源，建立防御体系。如果文明真的崩溃了，那么我们必须创造自己的秩序。"
林教授看着桌上那株诡异的玫瑰，又看看许佳丽坚毅的侧脸，缓缓点头。"看来，我们很幸运有你这样的邻居，许博士。"
许佳丽没有回答。她站在窗前，手指轻抚赤焰玫瑰的花瓣，思考着明天该如何说服其他幸存者加入她的计划。暴力已经展示了它的力量，但现在，是时候展示另一种力量了——生长的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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