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露珠挂在温室塑料布上，折射出七彩光芒。许佳丽用手指轻轻触碰一颗番茄幼苗，感受它在自己能力催化下加速生长的脉动。一夜之间，这些幼苗已经从种子长到十厘米高，叶片肥厚油绿，与外面那些枯黄的植物形成鲜明对比。
"许博士，你在吗？"温室外传来张小梅的声音。
许佳丽擦掉额头的汗水："进来吧。"
张小梅推门而入，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。她穿着白大褂——显然是从社区医院搜刮来的——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，脖子上挂着听诊器。"我做了初步的医疗资源清点，想跟你汇报一下。"
许佳丽点点头，示意她继续。自从军方入驻一周以来，社区已经初步形成了三个权力中心：以许佳丽为首的"民生派"负责食物生产和基础设施；张卫国领导的"安保队"负责防御和巡逻；赵志成的"军方"则掌控着大部分武器和对外侦察。微妙的平衡下，暗流涌动。
"好消息是，我们找到了大量慢性病药物和外科器械。"张小梅翻开笔记本，"坏消息是抗生素严重不足，止痛药也所剩无几。如果爆发传染病或者大规模冲突..."
"我们会有大麻烦。"许佳丽接过话头，摘下一片番茄叶在指间揉搓，"我看看能不能培育些药用植物。金银花、板蓝根之类的。"
张小梅突然凑近，盯着许佳丽手中的叶片："这太不可思议了...叶绿素含量是普通番茄的三倍，细胞壁结构也明显不同。"她抬头，眼睛闪闪发亮，"许博士，我能取些样本做研究吗？你的能力可能是人类适应新环境的关键！"
许佳丽微微皱眉。她一直小心控制着能力的展示范围，除了最初几次不得已的表演，大部分时候她只催化植物加速生长，而非改变其本质特性。但张小梅显然观察得更为细致。
"暂时不要声张。"许佳丽最终同意，"现在社区需要稳定，任何异常都可能引发恐慌。"
张小梅兴奋地点头，小心翼翼地采集了几片叶子装入密封袋。她转身要走，又突然停住："对了，今早赵少校派人去了西区仓库，据说带回来不少物资，但全都直接运到了他们住的6栋，没有进入公共分配。"
许佳丽眼神一冷："我知道了。"
张小梅离开后，许佳丽继续照料温室作物，但心思已经不在植物上。赵志成的行动不出所料——囤积物资，建立自己的势力。她需要应对，但不能直接对抗。
正午时分，许佳丽召集了第一次全体居民会议。五十八名幸存者聚集在中心广场，包括二十三名军方人员。她特意选择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，确保没人有耐心长时间争论。
"社区基本规则很简单。"许佳丽站在喷泉边缘，声音清晰有力，"第一，所有有劳动能力的人必须工作；第二，劳动换取食物和物资；第三，禁止私藏公共资源；第四，争端由委员会仲裁，严禁私刑和暴力。"
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妇女举手："谁来决定什么工作有价值？我丈夫是会计师，现在哪有账可算？"
"问得好。"许佳丽指向贴在告示板上的表格，"我们列出了当前需要的所有岗位，从清洁、烹饪到防卫、医疗。每个岗位都有对应的积分，积分决定物资分配额度。"
赵志成抱着手臂站在人群最后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。他身边的士兵们交换着眼色，明显不把这些规则当回事。
张卫国上前一步："安保队会监督规则执行。任何违规行为都将受到惩罚，包括削减配给、劳役，严重者驱逐出社区。"
人群中响起一阵低语。驱逐在现在这个环境下，几乎等同于死刑判决。
"谁给你权力决定别人的生死？"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。是那个戴金链子的男人，许佳丽已经知道他叫刘大富，曾经是附近农贸市场的批发商。
许佳丽早有准备。她拿出一份文件："这是五十三人签字的社区公约草案，包括基本规则和治理结构。我们不是独裁，而是有组织的自治。现在，我提议进行表决。"
表决结果不出所料：四十一票赞成，十票反对，七票弃权。反对的主要是军方人员和刘大富的小团体。赵志成没有亲自投票，只是冷眼旁观整个过程。
会议结束后，许佳丽正要去检查新开辟的菜地，赵志成拦住了她。
"许博士，很有政治手腕嘛。"他假笑道，"但你不觉得这些规则对军人太不公平了吗？我们负责最危险的外勤，却要和普通人一样靠积分生活？"
许佳丽直视他的眼睛："规则面前人人平等，少校。如果军方觉得外勤太危险，可以转做其他工作。"
赵志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："你会后悔的，博士。这世界已经变了，最终说话的还是这个。"他拍了拍腰间的手枪，转身离去。
许佳丽看着他走远，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种子。她有种预感，和平不会持续太久。
三天后的傍晚，许佳丽正在温室记录新一批作物的生长数据，张小梅匆匆跑来："许博士，出事了！安保队抓到了一个小偷，张教官要当众处罚他！"
许佳丽丢下笔记本就往广场跑。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围在旗杆周围，张卫国正把一个瘦小的男孩绑在柱子上，男孩脸上已经有一道血痕。
"怎么回事？"许佳丽挤进人群。
张卫国面色铁青："这小子偷了仓库三包饼干和两罐奶粉。按规矩，盗窃公共物资要当众鞭刑。"
许佳丽认出那个男孩——15岁的李小明，父母在灾难第一周就失踪了，一直靠邻居接济生活。
"为什么偷东西？"她蹲下身，平视着男孩惊恐的眼睛。
李小明嘴唇颤抖："我...我奶奶病了，两天没吃东西...我想给她换点粥..."
人群中的王婆婆——社区里最年长的老人之一——颤巍巍地站出来："是真的，他奶奶高烧不退，周医生说是肺炎..."
张卫国不为所动："规矩就是规矩。如果每个人都找借口偷窃，社区就乱套了。"
许佳丽站起身："你说得对，规矩必须执行。"她的话让张卫国脸色稍霁，但下一句又让他皱眉，"但惩罚的方式可以调整。李小明照顾奶奶是孝心，惩罚他不能解决问题。"
"那你的建议是？"张卫国冷冷地问。
"劳动补偿。"许佳丽环视众人，"李小明需要额外工作来弥补偷窃的物资，同时社区应该为他的奶奶提供基本医疗——毕竟我们宣称自己不是野蛮人，对吗？"
人群中响起赞同的声音。张卫国最终妥协了，但宣布如果再犯，惩罚将加倍。
事件看似平息，但许佳丽注意到赵志成和他的手下全程旁观，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。这让她隐隐不安。
第二天清晨，许佳丽正在分配当日工作任务，刘大富带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走过来。
"许博士，我们几个想加入外勤队。"刘大富咧嘴一笑，露出金牙，"听说能找到不少好东西。"
许佳丽扫了一眼名单，外勤队今天由赵志成的副手带队。她刚想拒绝，赵志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："当然欢迎！外勤正缺人手。"
许佳丽眯起眼睛。刘大富明显是投机分子，而赵志成急于扩张自己的势力。两方勾结在一起，对社区稳定绝非好事。
"外勤有风险，需要培训后才能参加。"她折中道，"今天先跟张教官学习基本防御技巧吧。"
赵志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，但没再说什么。刘大富悻悻地带着人离开了，但许佳丽知道，这只是暂时的退让。
下午，许佳丽决定亲自带队外出搜寻药品。她选了四个人：张小梅负责识别药品；两个社区居民搬运；还有张卫国推荐的年轻保安小陈负责安保。
"我们去哪里？"上车后张小梅问。他们开的是军方提供的一辆改装吉普，引擎声大得吓人，但在瘫痪的城市里已是难得的交通工具。
"长青路的那家同仁堂。"许佳丽说，"中药虽然见效慢，但比没有强。"
车子驶出小区，穿过荒凉的街道。曾经繁华的商业区现在满目疮痍，商店全部被洗劫一空，路边不时可见腐烂的尸体。许佳丽注意到，越是靠近市中心，植物死亡的现象越严重，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奇怪的黑色结晶附着在建筑物表面。
"那是什么东西？"张小梅指着窗外一处闪着诡异光芒的墙面。
许佳丽摇头："不知道，但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。"她暗暗记下位置，准备告诉林教授。
同仁堂同样遭到了抢劫，但中药柜因为大多数人不识货而幸免于难。许佳丽和张小梅快速挑选着有用的药材：板蓝根、金银花、黄芩...小陈和另一个居民则警惕地守在门口。
"有人来了。"小陈突然低声警告。
许佳丽立刻示意大家隐蔽。从药柜缝隙中，她看到五六个手持武器的男子走进药店，领头的是个光头，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。
"再找找有没有抗生素，老大说了，药品比黄金还值钱。"光头对手下说。
许佳丽屏住呼吸。正面冲突太危险，但躲藏也不是长久之计。她悄悄从口袋里摸出几粒种子，弹向门口方向。
几秒钟后，一阵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。那是她特别培育的"臭草"，能释放类似瓦斯泄漏的气味。
"什么味道？是不是煤气泄漏？"光头紧张地问。
"老大，快撤吧，万一爆炸..."一个手下已经退到门外。
光头不甘心地环顾四周，最终还是带人离开了。许佳丽等他们走远，才示意大家继续收集药品。
"太险了。"张小梅小声说，"他们看起来不像普通暴徒。"
许佳丽点头："像是有组织的团伙。我们需要更小心。"
回程路上，他们经过一个临时营地。二十几个幸存者住在帐篷里，中央的篝火上煮着什么东西。看到吉普车经过，几个孩子好奇地张望，但立刻被大人拉回帐篷。
"停一下。"许佳丽突然说。
小陈紧张地摇头："太危险了！"
"他们看起来更需要帮助。"许佳丽已经下车，从后备箱取出一袋土豆和几包种子——她总是随身携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。
营地的人警惕地看着她走近。一个白发老者走上前："你想要什么？我们没什么可给的。"
"相反，我想给你们一些东西。"许佳丽放下袋子，"这些是耐旱土豆，还有几种蔬菜种子。种下去两周就能收获。"
老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："为什么...为什么要帮我们？"
"因为我们可以。"许佳丽简单地说，"如果你们需要更多帮助，可以来碧水湾小区找我们。"
回到车上，张小梅不解地问："为什么暴露我们的位置？他们可能会引来麻烦。"
许佳丽看着后视镜中老者在向他们鞠躬的画面："在这个世界里，盟友越多越好。何况..."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一个地址，"那位老人告诉我，城北有一个大型幸存者营地，据说在研究电磁风暴的起因。"
张小梅眼睛一亮："科学团队？"
"可能吧。值得调查。"许佳丽收起纸条，"但首先，我们要解决社区内部的问题。"
当晚，许佳丽在温室里工作到深夜。除了日常的作物培育，她还在秘密培育几种特殊植物——能释放麻醉气体的蘑菇，带剧毒尖刺的藤蔓，甚至尝试复制那株赤焰玫瑰的特性。
"你在为战争做准备。"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。
许佳丽转身，看到林教授站在门口，眼镜片反射着烛光，看不清眼神。
"只是预防措施。"她轻描淡写地说。
林教授走进来，仔细观察那些异常植物："赵志成今天又招募了五个人加入他的'特别行动队'。刘大富是其中之一。"
"我知道。"
"他们还从军械库里偷偷多拿了三把枪和弹药。"林教授补充道。
许佳丽的手停顿了一下："你怎么知道的？"
林教授神秘地笑了笑："我有我的渠道。重点是，他们在策划什么，而且很快会行动。"
许佳丽看着手中那株刚刚发芽的黑色玫瑰，轻声道："那就让他们来吧。他们会发现，有些力量比枪械更可怕。"
温室外的月光忽然被乌云遮蔽，黑暗中，那株黑色玫瑰的嫩芽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，如同毒蛇昂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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