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士顿枫叶街的别墅里，第七天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，在楼梯转角投下细长的光斑。
宋清离低头系鞋带时，左肩的淤青被晨光晒得发疼，那是飞机上被按在座位上留下的印记。
他下意识拉高校服领口，遮住锁骨下那道高二被烟灰缸砸出的疤痕，转身时正好撞上一个端着水杯的身影。
林清小心！
女生的声音清亮，带着熟悉的中文口音。
宋清离扶住她的手腕，指尖触到一片细腻的疤痕
—— 不是红痕，是旧伤叠新伤的粗糙触感。
女生猛地抽回手，手腕反转的瞬间，他看见她校服袖口滑落，露出半片淤青，像极了飞机上头等舱里那个挣扎的身影。
宋清离你是…… 林清？
宋清离的声音有些发紧，高一物理竞赛颁奖礼的画面突然清晰
—— 那个站在季军领奖台，眼神比奖杯还亮的女生，手腕上就有这样的疤痕。
女生愣住了，黑眸里闪过惊讶：
林清宋清离？高一那个总拿满分的物理大神？
她指尖点了点他的左肩，
林清飞机上被按在座位上的是你？我当时就觉得眼熟，只是……
林清只是七天里总错开时间吃饭，没敢认。
宋清离接过她手里的水杯，晨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，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痕在光里轻轻颤抖。
林清我记得你颁奖时说，最讨厌被人安排人生。
林清的声音轻下来，
林清原来我们都一样。
楼下传来管家的脚步声，两人同时侧身让开，像两道沉默的影子，却在对视的瞬间，读懂了彼此眼里未说出口的挣扎。
七天前的国际航班头等舱，宋清离的左肩被父亲的助理死死按在真皮座椅上，布料下的骨头硌得生疼。
他挣扎着抬头，看见父亲的身影消失在商务舱帘幕後，耳边还回响着那句冰冷的威胁：
宋智再闹，就别怪我对你同学下手。
高二被烟灰缸砸中的疤痕突然发烫，他死死咬住下唇，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。
斜前方的座位传来轻微的挣扎声，宋清离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穿白 T 恤的女生
—— 她的手腕被母亲按在扶手上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NPC你竹马也自身难保，别想着联系他！
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，手上的力道却没松。
女生倔强地别过头，马尾辫扫过过道的弧度，像在无声地反抗。
整个头等舱只有他们两人，商务舱里坐着各自的家长，沉默的挣扎在万米高空交织成无形的囚笼。
飞机平飞後，助理松开手去了商务舱。
宋清离揉着发疼的左肩，看见女生趁母亲睡着，偷偷活动手腕，那里已经红得发亮。
他从口袋里摸出片创可贴，犹豫再三还是没敢递过去 —— 父亲的眼线无处不在。
直到飞机降落，他被父亲拽着走过廊桥时，才与被母亲推着的女生短暂对视，那一眼里的惊讶、无奈与伤痕的共鸣，成了七日错峰相遇里最清晰的印记。
学校自习课的阳光斜斜切过桌面，宋清离对着物理题皱眉，后背的旧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。
笔尖刚划到电磁学公式，胳膊突然被轻轻碰了下。
林清递来的草稿纸上，画着个简单的止痛药膏图案，旁边写着
林清初三被打后背？阴雨天会加重。
他笔尖顿了顿，在下面画了个手腕的简笔画：
宋清离你的疤痕是旧伤，被母亲按的？
林清低头轻笑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：
林清高一反抗学金融，被关在家里一周，手腕磨的。
她翻到物理题，指尖点着最后一道大题
林清这题用楞次定律反向推导更快，像你当年竞赛的思路。
宋清离你债券分析比我透彻。
宋清离的声音压得很低，
宋清离上次模拟考的金融题，你的步骤比标准答案还清楚。
前排传来华裔同学的中文闲聊，两人迅速切换回做题模式，却在笔尖同时停在同一行公式时，忍不住相视一笑。
那些关于伤痛的低语，都藏在了物理题的间隙里，像只有他们能破译的暗号。
月考成绩单在公告栏前晃出红影，全科满分 1000 分的字样格外醒目。
宋清离的名字排在第一栏：945 分；林清紧随其后：944 分。
物理单科他以 100 分领跑，林清输在最后一道电磁学大题；
金融概论林清 98 分，他却在债券估值模型上丢了 5 分。
林清就一分！
林清的声音带着笑意，指尖点着他的金融试卷，
林清这题明明讲过思路，你就是粗心。
宋清离揉着她的物理错题
宋清离电磁学计算错得离谱，昨晚贴药膏时没好好做题？
华裔同学莉莉凑过来用中文喊
NPC满分 1000，你们这 940 多分是神仙打架吧！就差一分！
法国女生举着手机拍成绩单，用英语惊叹
NPC945 vs 944！This is crazy!（太疯狂了！）
林清笑着用英语回
林清One point means I have to try harder.（一分意味着我要更努力。）
宋清离望着公告栏上的分数，突然想起高一竞赛时，他比她高十分，如今这分毫之差，倒成了彼此最温暖的较劲。
他从书包里掏出片银杏叶
宋清离上次说要夹在物理笔记里的，给你。
林清接过时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，像触到了那些藏在分数背后的、相互扶持的暖意。
深夜的别墅静得能听见风声，宋清离盯着窗外的月光，后背的旧伤在阴雨天隐隐作痛。
他轻手轻脚推开阳台门，深秋的晚风卷着落叶掠过栏杆。
隔壁阳台的灯突然闪了两下
—— 是林清的信号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踩着窗台纵身一跃，稳稳落在仅半米之隔的阳台，鞋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
林清动作够快。
林清打开落地窗，手腕上还缠着白天换的药膏
林清我妈寄来的活血化瘀膏，比你那个管用。
她的书桌亮着小夜灯，摊开的笔记本上，写着 “高考报名流程” 和 “回国航班查询”，旁边画着两个并肩的小人。
宋清离接过药膏，后背的旧伤在跳跃时扯得发疼，却在看到那些字迹时松了口气。
林清现在就可以查公证流程了，不用等满 18 岁
林清的声音很轻，指尖在日历上圈出 3 月 17 日和 5 月 25 日
林清你看，我生日后就能提交成年声明，你生日前刚好能走完流程。
她翻到笔记本另一页，上面记着国内高考报名截止日期，
林清必须在 3 月前完成报名，6 月 6 号偷偷回国，转天就能进考场。
宋清离从口袋里掏出片干枯的银杏叶，是高一竞赛时捡的
宋清离我已经在查转机航班了，避开直飞的监控，从第三国转机更安全。
他把银杏叶夹进笔记本
宋清离等考完试，回不回来由我们自己选。
林清笑着在笔记本上画了架小飞机，航线从波士顿一直画到国内考场。
月光穿过云层，照亮他们踩着落叶的脚印，也照亮了笔记本上那句用中文写的话：
“三月报名，六月赴考，成年为证，归途自定。”
晚风卷着银杏叶的影子掠过窗台，两人对着满页的计划轻声笑起来，阳台栏杆上的霜花里，藏着只有他们懂的秘密
—— 这场偷偷摸摸的回国高考，才是对抗安排的最好方式。
/国内
一月中旬的课间，理一班的暖气裹着粉笔灰和旧书本的味道漫在教室里，第三排靠窗的座位空得格外显眼。
桌角用刻刀划的 “c=3×10⁸m/s” 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，桌肚里整齐码着半尺高的竞赛笔记，最上面那本的书脊还贴着宋清离惯用的蓝色书签
—— 这是全班心照不宣 “永远为他留着” 的位置，
连值日生擦桌子时，都会特意绕开那片区域。
周笙焕刚在走廊听见三班的人瞎嘀咕，说清离去麻省是靠家里托关系？
周笙焕把物理习题册往桌上一磕，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火气，他随手翻开宋清离留下的竞赛笔记，指着扉页上的国际奥赛预备营录取通知书复印件，
周笙焕睁大眼看看！高二就被预科班盯上了，人家去年就拒过一次 offer，用得着靠关系？
陆俞泽正低头整理宋清离留下的复习提纲，闻言抬起头，指尖轻轻划过页边密密麻麻的批注：
陆俞泽他走前把这沓笔记塞给我时说，‘期末考重点都标红了，帮大家盯着错题’。
他从笔记里抽出一张泛黄的便签，上面是熟悉的字迹，画着个简易的天平，左边写 “预科 offer”，右边写 “高考准考证”，天平的指针明显偏向右边，
陆俞泽他自己早就选好了，只是暂时没机会说。
林舒遇抱着刚收齐的数学作业走过空座位，脚步放得格外轻，她把作业轻轻放在桌沿，轻声说
林舒遇之前在校门口见过他爸的车堵着他，他站在风里跟助理僵持了快半小时，校服领子被风吹得翻起来，却一直说‘我的成绩够资格自己选，不用你们安排’。
她顿了顿，指尖拂过笔记上 “等我回来” 的小字，
林舒遇他不是那种会妥协的人。
上课铃响时，走廊的议论声渐渐被老师的脚步声取代。
理一班的同学低头刷题，却总有人不自觉地往空座位瞟
—— 那里的笔记翻到了电磁学最难的章节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页上，把 “解法二：更简洁” 的批注照得清清楚楚。
仿佛只要下课铃一响，那个总穿着白校服的少年就会从后门走进来，笑着说：
宋清离“这道题我讲三种解法。”
文一班的自习课上，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切过桌面，在草稿纸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。
许知夏对着作文题 “藏在细节里的默契” 发呆，手里的笔转得飞快，思绪却飘到了《绮梦云巅》的游戏界面
—— 她和全服第三的大佬 “慕” 是开麦打了快半年副本的好友，每次她卡在带物理机制的关卡时，“慕” 总能精准上线，连开麦时清嗓子的语气，都和宋清离在物理课上提问前的样子一模一样。
唐昕玥知夏！
文二班的唐昕玥抱着笔记本猫着腰跑进来，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，胳膊肘悄悄碰了碰她，
唐昕玥刚从理一班借复习提纲，周笙焕说清离特意整理了套物理重点，让你帮忙给想转理科的同学划划重点。
她把提纲推过来，突然压低声音，眼睛亮晶晶的，
唐昕玥对了！你游戏里那个全服第三的大佬‘慕’，最近还开麦带你打副本吗？理二班玩游戏的男生都说，他解关卡跟物理竞赛似的，超神！
许知夏的耳尖微微发烫，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游戏里的水滴符号
许知夏开啊，每次都卡着我放学回家的时间上线，开麦教我解‘电磁风暴’关卡时，还说‘用楞次定律反向推导更简单’，跟我们物理老师讲题似的。
她没说的是，“慕” 开麦时的声音，和宋清离小学毕业那天说 “以后还帮你解题” 的声音，像得让人心慌。
唐昕玥凑近了些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叽叽喳喳：
唐昕玥理一班都传疯了，说清离出国时被收了所有旧设备，手机、平板全被他爸拿走了，只给了个全新的电脑，连以前的社交账号都登不了，游戏账号肯定也换了……
她戳了戳许知夏的胳膊，
唐昕玥你们不是开麦聊过吗？‘慕’的声音跟清离像不像？我赌五块钱不像！
许知夏本来就不像啊。
许知夏嘴上应着，心里却轻轻晃了一下。她翻到复习提纲的最后一页，忽然看见末尾用铅笔写的小字：“水滴符号对应关卡密码”，这是她和 “慕” 在游戏里的专属暗号，也是小学时宋清离帮她解完题后，总在草稿纸上画的标记。
上次开麦时，“慕” 还笑着说
慕“这个符号比密码好用。”
这时走廊里传来理一班的下课声，许知夏下意识抬头望去，理一班靠窗的空座位旁，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扬起，像一只白色的翅膀在摇晃。
她把复习提纲小心地折好放进文件夹，在作文题下认真写下：
“有些默契藏在细节里，像游戏开麦时的语气，像笔记里的专属暗号，就算隔着山海，也能认出彼此的痕迹。”
草稿纸的角落里，“慕” 的游戏 ID 旁，那个小小的水滴符号被阳光照亮，和宋清离旧笔记本上的记号一模一样。
班主任办公室的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，把两张并排的办公桌照得格外温馨。
安红正把一沓宋清离的竞赛证书按年份排好，从高一的市级一等奖到高二的国际奥赛预备营证书，整整齐齐码在桌上，最上面压着份 “高考资格保留申请”，表格里的 “申请人” 一栏还空着，却已经盖好了学校的公章。
季晏灰刚给教育局招生办打了第三通电话
季晏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，手里转着红笔，声音里带着欣慰
季晏灰那边说只要三月十五日前能提交他的书面申请，就能保留应届考生资格到六月高考。
他翻着宋清离的物理试卷，满分答卷的空白处总写着
“解法二：更简洁”
季晏灰这孩子心思细，连时间节点都算好了，走前特意来办公室，盯着日历上的三月十五日说‘老师，这个日期您一定帮我记牢’。
安红拿起那份申请，指尖轻轻拂过 “学校意见” 栏的公章：
安红他爸之前来学校闹了半节课，拍着桌子说‘必须让他放弃高考’，我跟几位任课老师商量好了，这两天就提交联名信，把他这几年的竞赛成绩和模拟考排名都附上，总能争取到一点时间。
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 U 盘，
安红这是他托陆俞泽转交给我的，里面是理一班的期末复习题库，每道题都标了易错点和解题思路，连哪类题型适合用特殊值法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季晏灰接过 U 盘插进电脑，屏幕上立刻跳出文件夹，命名是 “理一班期末冲刺包”，里面细分了
“电磁学易错 50 题”“力学压轴题思路” 等子文件夹，最新修改时间停留在宋清离出国前一天。
季晏灰这孩子从小就倔，初三参加竞赛时发高烧，硬撑着考完拿了一等奖
他望着窗外夜色中的教学楼，声音里带着暖意，
季晏灰上周我跟他说‘老师等你回来考状元‘，他没说话，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冲向终点线的小人，眼睛亮晶晶的。
办公室的挂钟指向九点，暖光落在摊开的证书、申请和题库上，像在守护一个未完成的约定。
走廊里传来晚自习下课的脚步声，偶尔有学生路过办公室，会忍不住往里瞟一眼
—— 那扇亮着灯的窗户里，有老师在为远行的学生守着高考的门，有笔记在为缺席的同学留着重点，而那个在异国他乡的少年，一定能感受到这份跨越山海的温暖，在某个深夜的台灯下，继续铺着回家的路。
/本章完
5018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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