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在柴房冰冷的地面上缩了半晌，手腕上的血口子早已结了层薄薄的痂 他盯着墙角那一小片漏进来的月光，突然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声："哎哟...水喝多了...大爷行行好，让小的去趟茅房吧"！
守门的家丁不耐烦地朝他踢了一脚："赶紧去赶紧回！"
墙根下老槐树的阴影正浓。
陈砚扶着墙勉强站起身，脚下轻飘飘的像踩在云雾里 转过影壁墙的瞬间，他猛地提气跃上墙头 三年前救苏昭时，他曾翻过比这更高的墙 那时他还是商队里最擅长钻狗洞的小帮工。
藏书阁的窗子虚掩着。
陈砚猫着腰溜进去，怀里揣着的算筹硌得肋骨生疼 春桃塞给他的这套竹筹，“玉门关”三个字的刻痕还带着微微的暖意。
他掏出火折子晃了晃，月光透过雕花窗洒进来，正好落在书案上那本《西疆商道志》上 书脊泛着陈旧的油光
陈砚刚翻开书页，半张泛黄的地图“刷”地滑落下来 他捏起一角，心跳忽然漏了一拍——图上歪斜的支线路线，和苏明远靴底那片带血的残图，连褶皱都完美吻合。
"鬼哭峡..."他喃喃念出图上朱砂批注的字迹
三年前商队失踪时，老掌柜总说"鬼哭峡的沙暴能吞掉三百辆粮车" 可这张图上分明标着："戊时退潮，寅时星位正北可过"。
他摆开算筹细细推算：三百乘十七石，正好是北境军报中所缺的五千一百石缺口。
"陈公子"
春桃的声音怯生生地飘进来。
陈砚手一抖，算筹哗啦啦散了一地 春桃递过来一张字条，烛火映得她眼角微红："少夫人说，鬼哭峡守卫是苏明远的旧部"。
他对着月光细看字条 墨迹在纸背洇出淡淡的蓝痕，比之前的血书要新三个更次。
陈砚忍不住轻笑出声："昭姑娘这是在考校我？"春桃的耳朵一下子红透，慌忙转身要逃，裙角带翻了砚台，墨汁泼在地图上，恰好盖住"寅时星位"四个字。
窗外传来脚步声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，身子摇晃两下，"咚"地栽倒在地。
"装什么死！"苏明远的随从踢了他一脚，"抬去偏院，明儿送午门"。
偏院窗棂上的裂缝细细一道。
陈砚被扔在草席上，听着脚步声渐远，立刻摸出碎瓷片在缝隙里刻字："鬼哭峡星位正北，戊时退潮可通"。
刚刻到第三笔，窗外传来苏昭冰冷的声音："二伯这借刀杀人的计策，倒是精妙"。
陈砚屏住呼吸。
窗纸簌簌颤动，苏明远的笑声阴恻恻的："等皇上拿到商队通敌的账本，我就说是陈砚那废物指使的——侯府若要保他，就得认下通敌的罪；若要弃他..."
"二房打得一手好算盘"苏昭的声音如刀锋般冷厉，"只是若那废物真死了，谁来给侯府顶这个罪？"
陈砚咬紧牙关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等脚步声完全消失，他猛地坐起身，对着窗棂的裂纹抠了两下——半片染血的木屑落在掌心，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朱砂星图，最后一笔还凝着暗红的血珠。
月光爬上窗棂，照亮星图边缘的小字："陈记商队，西疆鬼哭峡走私证据"。
陈砚攥着木屑的手微微发抖 三年前商队遇袭那晚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——老掌柜把他塞进枯井时，血沫子溅在他脸上："小砚，走...他们要的是星图..."
打更声从院外传来，三更了！
他把星图仔细塞进衣襟最里层，算筹在掌心压出深深的红印。
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，陈砚唇角勾起一抹笑意——苏明远要拿"商队叛国"的证据上早朝，可他不知道，最关键的证据，此刻正贴在陈砚的心口。
"明儿早朝..."他对着月光轻声道，"该是谁谢罪，还不一定呢"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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