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中的便利店
初雪落下时,江知意已经习惯了课桌里突然出现的零食。有时候是沈春枫从家里偷带的费列罗,有时候是校门口刚出炉的烤红薯,热气在他睫毛凝成细小的水珠。他总说:"你太瘦了,风一吹就跑。"
这天放学突然下起暴雨。江知意站在教学楼檐下发愁,沈春枫不知从哪冒出来,把校服外套罩在她头上:"走,哥带你逃课。"不等她反应,已经被拽着冲进雨幕。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,江知意却在沈肆掌心的温度里,尝到了久违的自由滋味。
便利店暖黄的灯光吞没两人湿透的身影。沈春枫甩了甩头发,水珠溅在冰柜上发出清脆声响。他熟门熟路地拿了关东煮和烤肠,结账时发现江知意盯着货架上的草莓牛奶发呆。"喜欢?"不等回答,两盒牛奶已经扔进购物篮。
靠窗的卡座还残留着上一位顾客的体温。沈春枫把烤肠掰成两段,递到江知意面前:"尝尝我的手艺。"油星溅在他校服袖口,江知意鬼使神差地掏出纸巾,却在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僵住。沈春枫突然笑出声,伸手捏了捏她发红的耳垂:"这么容易害羞?"
玻璃窗外雨势渐歇,霓虹灯光在积水里碎成斑斓的星河。沈春枫说起自己小时候把班主任自行车胎扎破,被罚站在升旗台下写检讨;说起暑假和朋友骑行川藏线,在海拔四千米的山口看日出。江知意托腮听着,第一次觉得原来世界可以这样鲜活。
"你呢?"沈春枫突然凑近,江知意能清楚看见他睫毛上沾着的水珠,"你从来不说自己的事。"塑料杯里的关东煮雾气氤氲,江知意望着杯底蜷缩的海带结,轻声说:"我妈走得早,我爸......"话音未落,沈春极已经把草莓牛奶塞进她手里:"不说了,喝甜的就不苦了。"
返程的公交车上,江知意靠在窗边打盹。迷迷糊糊间,有温热的重量落在肩头。她睁眼看见沈春枫歪着头睡着了,呼吸轻轻拂过她锁骨。路灯透过车窗在少年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,江知意数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,第一次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。
然而现实比暴雨更残酷。当公交车停在江意家楼下,她看见阳台上站着父亲阴沉的脸。沈春枫察觉到不对劲,执意要送她上楼。防盗门打开的瞬间,烟灰缸擦着沈春枫耳畔砸在墙上,瓷片飞溅的声音里,江知意听见父亲怒吼:"下贱东西!跟野男人鬼混!"
沈春枫攥着江知意的手突然收紧。在父亲冲过来的瞬间,他把江知意护在身后,声音冷得像冰:"叔叔,我是江知意的同学。"父亲通红的眼睛瞪着沈春枫染了挑染的头发,抄起门边的扫帚:"滚!以后别再来勾引我女儿!"
江知意感觉世界天旋地转。沈春枫被推搡着跌出门外,她听见他喊:"江知意别怕!我明天......"话没说完,防盗门已经重重摔上。黑暗中,父亲的巴掌落在她脸上,混着酒气的咆哮震得她耳膜生疼:"我供你读书就是让你学骚的?"
蜷缩在床角时,江知意摸到校服口袋里沈春枫塞给她的草莓牛奶。冰凉的纸盒贴着心脏,她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。手机屏幕突然亮起,沈春枫发来消息:"明天校门口老地方等我,带你去个秘密基地。"
窗外的雨又下起来,打在防盗网上发出细碎的声响。江知意把脸埋进沈春枫的校服外套,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她知道,有些光一旦照进黑暗,就再也无法假装视而不见。
——未完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