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临秋跌跌撞撞地回到地牢时，铁门上的锁竟然完好无损。他正疑惑间，牢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咳。借着月光，他看见一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正翘腿坐在干草堆上，指尖把玩着一片青铜镜碎片。
"等你很久了。"少年咧嘴一笑，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，"异世之魂。"
季临秋的血液瞬间凝固。眼前人左肩同样有一道箭疤，但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——这才是真正的萧云瑾。
"听雪楼的火是你放的。"季临秋后退半步，后背抵上冰冷的石墙，"皇室禁军也是你引来的。"
萧云瑾站起身，青铜镜碎片在他掌心划出血痕："我那好叔父是不是告诉你，我叛逃北狄勾结外敌？"他忽然狂笑起来，"可笑！三个月前是他亲手把我推下寒山关悬崖！"
血珠滴落在干草上，镜面碎片突然泛起诡异的红光。季临秋腕间的玉佩开始剧烈发烫，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强行涌入脑海：
雪夜悬崖边，萧沉焰的箭尖确实对准了萧云瑾，但少年胸口插着的却是北狄制式的弯刀。更诡异的是，萧沉焰腰间挂着两块完整的玉佩。
"看来铜镜让你看到了些有趣的东西。"萧云瑾抹了把脸上的血，"但你知道他为什么杀我吗？"他猛地扯开衣领，心口处赫然有个与季临秋掌心相同的"卍"字符，"因为萧家每一代都需要一个祭品，来维持所谓的'镇北王气运'。"
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铁甲碰撞声。萧云瑾迅速将青铜镜碎片塞进季临秋手中："禁军在搜府，你猜他们找到听雪楼的灰烬时，会相信活着的世子是真是假？"
地牢大门被撞开的瞬间，萧云瑾突然用镜片划破自己的手腕。鲜血喷涌而出的刹那，整个牢房被刺目的红光笼罩。季临秋只觉得天旋地转，再睁眼时，自己穿着染血的世子常服被禁军团团围住，而萧云瑾早已不见踪影。
"逆贼萧云瑾！"为首的禁军统领厉声喝道，"奉太子令，即刻押解回京！"
季临秋想要辩解，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："我要见萧沉焰..."这句话一出口，他自己都愣住了——这分明是萧云瑾的声音！
禁军们哄笑起来："镇北王通敌叛国，此刻只怕已经伏诛！"统领一脚踹在他膝窝，"带走！"
被押出地牢时，季临秋看见王府四处冒着浓烟。一队禁军正从听雪楼的方向抬出几具焦尸，其中一具玄色衣袍的腕间，还挂着半块残玉。
马车驶离王府时，季临秋悄悄摊开掌心。那片青铜镜碎片不知何时已经融化，在手心留下个火焰形的烙印。更可怕的是，他发现自己开始能听懂押送士兵的耳语——那是北狄语。
"王子说了，到潼关就动手。"
"可惜没找到另一块玉..."
"怕什么？反正世子在我们手里。"
深夜扎营时，季临秋借着小解的机会查看身体。月光下，他震惊地发现自己的面容正在缓慢变化——眉骨变高，眼角下垂，越来越像记忆中的萧云瑾。而当他摸向腰间时，竟从暗袋里找出一封盖着北狄王印的密信。
信上只有八个字："双玉俱碎，大晟当倾"。
营地突然响起警哨声。季临秋慌忙把信塞回暗袋，转身却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。月光照亮那人银甲上的狼头纹章，以及腰间与萧沉焰一模一样的佩剑。
"莫衍将军？"身后的北狄士兵惊呼出声。
银甲将军一把扣住季临秋的手腕，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。当他看清季临秋的脸时，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："你不是他..."这句话是用汉语说的。
远处传来箭矢破空声。莫衍猛地将季临秋扑倒在地，三支羽箭深深钉入他们身后的树干。禁军统领的怒吼划破夜空："北狄细作劫囚！格杀勿论！"
混战中，季临秋被莫衍拽上马背。疾驰出数里后，北狄将军突然掐住他的脖子："萧沉焰在哪？"他的汉话带着浓重口音，"那块玉在哪？"
季临秋呼吸困难地摇头，突然发现莫衍颈间挂着个吊坠——是半块染血的残玉，与萧沉焰那块正好能拼合。
"你也...在找他？"季临秋艰难地问。
莫衍松开手，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："三个月前寒山关一役，萧沉焰与我立过血誓。"他举起吊坠，"双玉合，则北境永宁。但现在..."
一支冷箭突然射中马腿。莫衍在坠马瞬间将季临秋推开："往东走！寒山关下有——"
第二支箭贯穿了他的咽喉。
季临秋拼命向东奔跑，背后是禁军的火把长龙。穿过一片桦树林后，他猝不及防地跌入深坑。坑底积着腐叶和雨水，还有具正在腐烂的尸体——银甲、墨袍，腰间挂着半块玉佩。
那是萧沉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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