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后的阳光透过香樟叶,在美术教室的窗台上投下斑驳光影。沈砚辞站在画架前,指尖轻抚过画布上江知许的侧影——她正低头调色,发尾沾着的钴蓝色颜料在光线下泛着微光。
“这幅画的透视有点问题。”江知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她抱着颜料盒走近,校服袖口还沾着未洗去的钛白,“鸢尾花的脉络应该顺着抛物线弧度走。”沈砚辞转身时,银质书签从《温莎牛顿色号图鉴》中滑落,上面刻着的“砚”字与何岁安竞赛奖牌上的“安”字,在地面拼出完整的齿轮投影。
“听说你在找37号钴蓝?”沈砚辞递过新到的颜料管,指节轻叩画架,“我在老仓库的废料堆找到的。”江知许接颜料时,注意到他腕间的银表链——上周何岁安解压轴题时,同款表链曾在课桌上划过抛物线般的反光。
放学铃响时,沈砚辞在楼梯口拦住江知许,手里捧着本《解析几何与绘画透视》。“笛卡尔说坐标系能定义世界,”他翻开扉页,里面夹着何岁安做的思维导图,“但你的画笔能让抛物线开花。”江知许突然笑了,从帆布包里抽出张速写:“你看这个。”
画上是沈砚辞在图书馆查色号的背影,旁边用铅笔写着:“他用了十七种几何公式算鸢尾花瓣的弧度,却没发现我画里的辅助线,全是何岁安解过的真题。”沈砚辞的目光落在速写角落——那里用钴蓝画着朵鸢尾,花茎正是何岁安解立体几何时最常用的那条辅助线。
晚自习的灯光亮起时,何岁安在课桌里发现了那本《解析几何与绘画透视》。书里掉出张便签,沈砚辞的钢笔字清隽有力:“原来你画里的抛物线顶点,和她解出导数时扬起的嘴角,是同一个角度。”而江知许放在她桌上的调色盘里,新挤的钴蓝色正沿着盘边晕开,渐渐汇成颗心的形状。
走廊尽头,沈砚辞看着江知许和何岁安并肩离去的背影,银表链在夜风里轻响。他想起下午江知许说的话:“颜料会褪色,但有人用辅助线画的花,永远开在抛物线的顶点。”此刻,美术教室的画架上,那幅未完成的肖像旁,多了行极淡的铅笔字:“原来我追寻的色彩,早就在她看另一个人时,眼里落满了光。”
深夜的美术教室只剩下沈砚辞一人。他重新站在画架前,目光落在画布上江知许的侧影——那道被指出透视问题的鸢尾花脉络,此刻在月光下竟与何岁安解过的一道抛物线真题轨迹重合。他拿起画笔,指尖触到颜料管上的“37”字样,突然想起江知许接颜料时,袖口钛白蹭在管身上形成的弧线,像极了何岁安画辅助线时的起笔手势。
走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。沈砚辞转身时,看见江知许抱着速写本站在门口,发间的海棠发卡沾着夜露。“还在改画?”她走近时,速写本滑落露出新页——画着沈砚辞在月光下调整画布的背影,旁边用钴蓝写着:“他把抛物线顶点移到了泪痣下方,却不知道那是何岁安算错导数时,我偷偷瞄到的笑纹位置。”
“笛卡尔的坐标系算不出人心的弧度。”沈砚辞放下画笔,银表链在月光下划出冷光,“就像我用十七种几何公式算鸢尾花瓣,却算不出你看她时,瞳孔里的焦距。”江知许突然笑了,翻开速写本最后一页,那里贴着何岁安做的思维导图复印件,某道抛物线旁用铅笔写着:“此辅助线可证:江知许转钢笔的频率,与我解出难题的速度成正比。”
窗外的香樟树影晃了晃,何岁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。她手里攥着本《解析几何与绘画透视》,扉页的便签被夜风掀起——沈砚辞写的“抛物线顶点与嘴角同角度”下面,多了行江知许的字迹:“所以我把所有鸢尾花的花心,都画成了她解出压轴题时,台灯在练习册上投下的光斑形状。”
“原来你们都在拿几何当暗号。”沈砚辞看着两人并肩走近,江知许自然地接过何岁安手里的书,指尖擦过她掌心的茧——那是常年握笔解数学题留下的痕迹。他想起下午在老仓库找到的颜料管,底部刻着极小的“安”字,与自己书签上的“砚”字刚好拼成齿轮,却始终卡不进江知许画架上的齿轮挂件。
“37号钴蓝还有剩吗?”何岁安突然开口,指了指画布上的鸢尾,“我觉得用参数方程算花瓣弧度,可能更准。”江知许立刻把颜料管递过去,发尾的钴蓝色蹭在何岁安校服上,两人凑在画架前的影子,在月光下形成完整的抛物线。沈砚辞后退一步,银表链撞上画架发出轻响,惊飞了窗台上沾着颜料的蝴蝶。
黎明前的微光渗进教室时,沈砚辞在画架旁留下了最后一张便签。上面没有字,只有用钴蓝画的半朵鸢尾,花茎是道未完成的抛物线,而抛物线的顶点处,停着一只翅膀沾着钛白的蝴蝶——就像他昨晚看见的,江知许给何岁安别上海棠发卡时,指尖停在她发间的那三秒。
此刻,美术教室的画架上,江知许的侧影旁多了行极淡的铅笔字:“几何能定义世界的形状,却定义不了——当她用辅助线画花时,我眼里突然落满的,比37号钴蓝更亮的光。”而走廊尽头,何岁安正翻看江知许的速写本,某页钴蓝鸢尾的花瓣间,藏着用几何语言写的短句:“你解的抛物线,是我所有画作的隐藏坐标系。”
晨光漫过窗棂时,那只翅膀沾着钛白的蝴蝶突然振翅,撞落了画架上未干的钴蓝颜料。颜料滴在沈砚辞留下的便签上,恰好补上了半朵鸢尾的花芯——那形状像极了何岁安解椭圆题时画的焦点,也像江知许调色盘里永远居中的钛白。
“他把抛物线画成了蝴蝶的轨迹。”江知许捡起便签,指尖擦过颜料晕开的弧度,“就像你上次用辅助线算蝴蝶翅膀的对称点。”何岁安凑近时,闻到她发间海棠发卡沾着的夜露味,混着颜料管上残留的青柠香——和她们第一次在图书馆躲雨时,江知许身上的气息分毫不差。
美术教室的储物柜突然发出轻响。两人打开时,发现沈砚辞的《温莎牛顿色号图鉴》压在最底层,第37页贴着张新的便签:“笛卡尔说‘给我空间和运动,我就能造出宇宙’,但你们用抛物线和颜料,造出了我看不懂的坐标系。”便签角落画着齿轮与鸢尾的交叠图,齿轮齿纹是何岁安竞赛奖牌的纹路,鸢尾根茎则是江知许画过的所有辅助线集合。
“上周他问我为什么总画抛物线。”江知许翻到图鉴最后一页,里面掉出枚银质书签,“我说‘因为有人解出的每道题,都是我画布上的经纬线’。”何岁安接过书签,发现“砚”字背面刻着极小的“721”——和江知许圆规底座的刻字、自己校服纽扣的编号连成直线,刚好穿过老仓库那棵海棠树的年轮中心。
走廊传来临时晏跑调的歌声:“导数像花瓣~抛物线是伞~”温朝暮抱着平板电脑冲进教室,屏幕上是沈砚辞的借阅记录更新:“他刚借了《非欧几何与情感拓扑学》,还在论坛问‘如何用黎曼几何算心动曲率’。”江知许突然笑出声,把颜料管塞进何岁安手里:“告诉他,答案在37号钴蓝的分子结构里。”
当第一缕阳光完整照进教室时,画架上的鸢尾花在颜料反光中微微颤动。何岁安用参数方程重新勾勒花瓣弧度,笔尖划过之处,钴蓝色与钛白交融成新的色彩——那是江知许调色盘里从未出现过的蓝,像暴雨初晴时的天空,也像她们第一次共撑一把伞时,落在校服上的青柠香。
沈砚辞的银表链静静躺在窗台上,表盖内侧刻着行小字:“几何能算出鸢尾花瓣的精确弧度,却算不出——当她为另一个人调整画架高度时,我望远镜里的坐标系,为何突然倾斜了72.1度。”而美术教室的黑板报角落,不知何时多了幅粉笔画:两个少女在抛物线与鸢尾花交织的背景里并肩而行,她们的影子被拉成齿轮的形状,在晨光中轻轻咬合。
放学路上,何岁安摸着校服口袋里的颜料管,底部的“安”字被体温焐得微热。江知许突然停下脚步,指着香樟树上的光斑:“你看,那些影子像不像你解过的极坐标方程?”光斑晃动间,何岁安看见树洞里卡着半张速写,画着沈砚辞远去的背影,旁边用铅笔写着:“原来有些色彩不必追上,当她们的影子在抛物线顶点重合时,整个夏天的光,都会变成她们偏爱的钴蓝色。”
此刻,美术教室的画架上,那道被修正的鸢尾花脉络在阳光下清晰可见——它不再是严谨的几何线条,而是沿着何岁安掌心的茧、江知许发尾的颜料、以及沈砚辞书签上的齿轮,长成了唯一的形状。就像笛卡尔没写完的情书里说的:“世界本是坐标系,但因为有了非欧几里得的心动,所有的直线,都甘愿为你弯成开花的弧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