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从来没觉得,你⾮我不可。
”
在说这句话的时候,宋亚轩浑身僵
硬,连同着脊⻣那处,不知为何会被迫激
发出⽀撑的劲道,背部的肌肤甚⾄略微发
凉。
或许是屋外刺啦作响的冷⻛,早已狡
猾⾄⽆孔不⼊。
“我有⾃知之明。”
原本处理好的伤⼝,本该安然选择结
痂,随着他⽆端涌上的这股劲,再次渗出
鲜⾎,宋亚轩惊觉⾃⼰有些⽊然。
不提与不说,反倒在此刻才是最好的
平息⽅式,因为在周旋时两⼈说出的每句
话,都似扎进⼼脏的厉刺,只有真正做到
冷静,才能倒春寒般,浇在这簇⽕上。
宋亚轩尽⼒去平复住⾃⼰翻腾的情
绪,他说,
“那就开始吧,我相信刘医⽣的
时间也很宝贵,不会在我身上浪费过多。
”
原本倾斜过来的挺岸身躯悄然挪开,
刘耀⽂选择坐在⾃⼰对⾯的沙发,他轻扫了眼对⾯,男⼈正慢条斯理的推着眼镜
框,似乎与刚才咄咄逼⼈的那个刘耀⽂,
相差颇深。
显然是对⽅失了兴致,拿起⼤褂中的
⽔性笔,
“我想先了解⼀些东⻄,你第⼀次
超过三天以上的失眠,⼤概是什么时候。
”
刘耀⽂正襟危坐,那双⼿拿住⼿中的
病历本,修⻓的指关节也顺势划过纸张,
宋亚轩沉默了⼏秒钟,⾮常坦然道,
“五年
前。
”
——五年前。
好⼀个五年前。
“失眠的理由⼜是什么?”刘耀⽂紧盯
住对⾯缄默的男⼈,⽬光闪躲着,似乎瞧
出了宋亚轩的⼼理变化,他⼜继⽽说道,
“如果宋先⽣不配合,我将很难再深⼊进⾏
治疗,那么 Sandy ⼩姐的初衷怕是要落空
了。
”
“并不是⼤的原因,情绪影响,也只是
⼀点私⼈原因⽽已。
”
“不能细说吗?”
“抱歉我明⽩了,实在不⽅便的话,那就开
始下⼀个问题。
”
……
断断续续,将近快两个⼩时的对话,
当宋亚轩起身的时候,只觉得⾃⼰的⼩腿
近乎麻⽊到⼀瘸⼀拐的地步,他眼波抬
上,眸光重新睨向坐回办公椅上的男⼈,
“那我就先⾛了,刘医⽣。
”
刘耀⽂却并未抬头,仅是⾯⽆表情地
叮嘱道:“药记得按时吃,还有注意平时的
⼯作不要太过操劳了。
”
⾛出了咨询室后,⾛廊的空⽓很沉
冷,但不⾄于令⼈哆嗦,宋亚轩却轻轻喘
⽓,似乎卸下了那份⽆声的压抑感。
被创⼝贴覆盖的地⽅,更加限制了⼿
指的灵活动弹,他感到有些冷,⾎液也流
速减缓。
每每冬天要来临时,宋亚轩向来⼿脚
冰凉,⽽这种时候,他总要下意识将⼿放
进⼤⾐⼝袋中,指尖才刚贴近内兜,他在
⾥⾯掏出些什么东⻄来,⼿感粗糙,宋亚
轩半低头,视线难免怔愣了⼀下——是创可贴。
可为什么会出现在⾃⼰的⼝袋中。
他⽤指腹摩挲着,却⼜忍不住回想,
或许是在沙发对峙的时候,刘耀⽂趁他不
注意时,悄悄放进去的。
这才过了⼏个⼩时,⼿腕处的红印就
已经被消磨掉,如今也只剩下半点⽆关痛
痒的浅粉,再过⼀段时间,就会消失,仿
佛今天彼此的对峙是场虚妄的梦境。
他和刘耀⽂,⼜回归了医患关系。
宋亚轩实在闷得慌,⼼⾥被搁置重物
般,堵住了唯⼀的通道⼝,他沉下眼,始
终没进电梯,在⻔打开的那⼀瞬间,他发
了句谢谢。
对话框仍然沉寂。
刘耀⽂并没有看⼿机,电脑前摆放着
写满内容的纸张,以及桌上震动的电话,
他却视之⽆睹,收起病例单后,他摘下了
⿐梁处的眼镜,独⾃靠在窗边俯瞰外⾯的
景⾊。
天⾊早已昏沉。
电话另头仍是⽆⼈接听,在家的钟仁瑾实在坐不住了,她瞄了⼀眼⽯英表,都
快六点多了。
她知道刘耀⽂这⼏年⼀直醉⼼于⼯
作,⼆⼗⼏岁的年纪当然该以事业为重,
不过再忙也得抽空回家看看他们两个空巢
⽼⼈,⼀家⼈在⼀起吃顿饭这件事总不
难。
刘志忱⻅状,连忙拿开了⼿中的晚
报,低声开导她:“不是我说你,你也多⼤
个⼈了,这孩⼦好不容易抽出空,想要回
家⼀趟,别总跟孩⼦置⽓,耀⽂⻓⼤了,
有⾃⼰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,别⼀⻅⾯就
吵架。”
听⻅丈夫的这番话,钟仁瑾哼了⼀
声,“⾏,就你是⽩脸,我天天ᇿ⾃在家唱
⿊脸,当年他选志愿的时候,我就看出来
了,你们⽗⼦俩明显是合着要⽓我。”
⼀提她⼜忍不住犯嘀咕,本来当初刘
耀⽂报读外科多好,家⾥条件也不差,有
个当副院的亲叔叔,⾄少⼀切都能替对⽅
打点些,偏偏刘耀⽂选了个冷⻔的⼼理
科钟仁瑾有很⻓的⼀段时间想破脑袋都
想不通,甚⾄⾼中毕业的暑假⽓到⼀度和
刘耀⽂冷战的地步。
最终还是强⾏破了冰。
“他要是真不想我唠叨,也该成家⽴业
了,除⾮……”钟仁瑾沉闷了⼀会⼉,剩下
的半句话被咽进了喉咙。
除⾮她这个⼉⼦并未释怀,可这都已
经多少年了,在这⾥头独⾃不死不活地熬
着,⼜有什么意义,钟仁瑾并不希望事实
真如⾃⼰猜想这般。⽓氛胶着,随着戛然⽽⽌的半句话陷
⼊莫名沉寂,刘志忱也愣了⼀下,显然知
道她具体指谁,他叹⽓道,“本来当年,你的做法就⽋妥,要真让孩⼦知道了该怎么
想?”
钟仁瑾⼀听,⾯有⼏分挂不住,想起
身想去厨房看⼀眼⾃⼰的炖盅煲地如何,
她回头⽤⼒瞪了⼀眼刘志忱,“反正少提就对了,尤其是在耀⽂⾯前。